2003-07-16 23:20:19膝關節

光線與眷戀,手錶的記憶

關於手錶,我總是有種眷戀的心情。

那隻短短不過十公分長,幾百公克重的手錶,竟是我多年來一種「甜蜜的負擔」。

至於有記憶的第一隻錶,大約在我國小四年級的夜晚降臨,那年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1987年(我總是習慣用西元來記憶,因我覺得那樣的年代多了層發音上的美感)

我的第一隻表不是什麼名錶,是一隻內鑲超級瑪利的銀色手錶,瑪利兄弟在那時是個搶手貨,我想在那個買不到任天堂紅白機的年代,那隻手錶是我身上唯一流行搭上邊的玩意。

媽媽並沒有當天給我,他們放在床邊的一個櫃子,我幾乎忘記我怎麼偷偷發現這個小禮物了,只記得意外發現的時候好開心,因我知道這隻錶應該是我的(這麼大不會是我妹妹的),那個夜晚我反反覆覆地戴上這隻錶,銀白色的錶帶雪花花地映入我眼簾,擁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物品是種奢侈。

我不會去問有多少錢,哪管是一百元也好,我永遠都會記得,因為那是爸媽給我的第一隻錶。

超級瑪利的錶陪我渡過兩三年的時光,事實上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到三年,有些記憶無法深深地印在你的腦海中,如今想來覺得好難過,因為那麼重要的東西竟無法知道它後來去了哪裡?收在哪個藏寶箱中?說不定在那次搬家就跟著從我身邊搬走了。

後來的國中歲月我連我戴哪知錶都忘記了,說不定我仍舊開心地戴著小小的路邊攤一百元錶,直到沒電就不見或沒電就再買一隻百來元小手錶。

第二次有記憶的錶,是我高中生日收到的Scoop手錶,在此感謝當年的管樂社朋友,謝謝你們。

Scoop錶是從衣服廠牌Scoop而來,服飾品牌遠超過實用性,我高中時挺喜歡Scoop這品牌,可是也買不起任何一件衣服,直到某位有錢的同學,因為嫌買太多,決定送一些衣服給我另一個同學,怎知我另一個同學也嫌太多,最終才落回我手裡,我挑了幾件好玩來穿,但老媽卻堅持叫我拿錢給我同學,強調東西不能白拿。

扯遠了些,但Scoop這品牌的確在我腦海裡留下極深的印象,戴在身上覺得很炫,有種小小驕傲的感覺,恰如小時候進入麥當勞就認為自己是個時髦人一樣的道理。

Scoop之後就上大學了,也在大學之前停了電,當然,也找不到怎麼讓我的手錶重新活過來,因為代理商也不見了,電池當然沒地方換。它只好靜靜地躺在我老家的抽屜裡,陪我細數每個暫停後的時間,日復一日。

高中畢業後,曾沒有手錶好一陣子,因為買不起手錶。父親最後在一家認識多年的錶店買了G-Shock,可以潛到一百米深的海底是最大的噱頭。可是在我心裡,何時才能潛到真正的海底到一百米才是最大的噱頭,因為我不知道我那時才有這種福氣可以到海底瞧一瞧。

G-Shock代表一種珍貴的禮物,是父親花好多錢賜給我的大學禮物,雖然只是兩千元,更顯彌足珍貴。可惜後來不管怎麼換電池也喚不醒它,只好壽終正寢地鎖在我另一邊的抽屜裡。

1996-1997的時代,整個台灣都陷在Baby-G的流行風之中,手上能掛上一隻亮著小海豚的Baby-G就是活在時代的尖端裡。

我也好想好想買一隻小海豚會亮的手錶在手上,因為我喜歡海豚,看著泛藍的冷光亮起一隻小海豚,彷彿也游進了心裡,不自覺地發現沁冰的海風緩緩地吹入心坎裡。那真是種夏天專屬的滋味,我想這可能是Baby-G在那年夏天為什麼會如此暢銷的一種潛在原因。

後來在大學三年級左右終於買了生平第二隻G-Shock,因為宿舍樓下剛好有家錶店,心想應該是會賣我比較便宜,於是認為二千元多一點是很合理的價錢,後來才知道老闆賣給我的是過時的款項,但我覺得這隻G-Shock和父親當年買給我的那隻手錶很像,就算貴了些也應該買。

這隻手錶很巧,遵循之前兩年停一次的定律,在我當兵前掛點,可惜它連去了哪,都成了個謎。

後來當兵時索性再買一隻先進一點點的G-Shock,可以潛到兩百米深的錶,不過,雖然一直沒機會潛到兩百米,但我當兵靠這隻錶,排除了最深的寂寞。

想想實在很有趣,當兵時身上是不太能擁有什麼奇特的東西,手上這隻錶是唯一能讓我感到不同的地方,簡單的冷光設計卻在站崗的夜裡溫暖著我。

我沒辦法形容這樣奇特的心境,只覺得能在夜裡知道幾點幾點就是很心滿意足的滋味,一年八個月的役期,扣掉兩個月的軍訓課,在這一年半的時間,下了兩次基地,換句話說,我有四個多月在野外過生活,你可以想像一下,在外頭睡在卡車中,看著泛著綠光的手錶竟是一種安慰。

時間,已經失去意義,剩下的,只是對光線的眷戀與依賴,幾百克的手錶重量是我維一幸福。

這隻G-Shock很堅強,過了近兩年的兵期,回到職場後,卻也意外地從公司消失,是被偷走?還是真的被我搞丟,又是一個謎。

當兵的時候,有個愛錶成癡的學弟和學長,兩人一天到晚都會耍著手上的新鮮貨,學長戴著進兩萬的seiko錶,再三強調著這隻錶就算停了四年不動它,也可以輕輕鬆鬆地搖一搖而恢復現在時間。

學弟後來也買了一隻,如果我沒記錯。因此錶很多的學弟還借我一隻CK的錶來戴,我堅持要賣他,可是學弟又不知開什麼價給我比較好,於是這筆錢變成我欠他的人情。直到後來他希望我幫他買什麼東西,我都義不容辭地免費幫他買。

這隻CK錶成了另種情緒,很奇妙,濃郁而化不開的心情,因為我生命中一位重要的女孩曾對我說她好喜歡某隻CK錶,我用了我僅有的八千元買了它,送給當年心愛的女孩,即使我知道我們已經要分手,我還是給了她,希望能留下些什麼記憶,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CK錶從去年七月到現在,整整一年的時間,準時地停了電,我已猜想可能換了電池之後,問題就會很多。

為了避免再度遺失它,或被偷,自從進廠換電池後,乾脆買一隻新的精工錶,期待這份小小的重量能滿足我對時間所寄託的心事,一點一滴,所有的時間都會有個故事。

故事的盡頭,是手錶到不了的邊,我想僅管我此生會換上許多錶,但我仍無法忘記當年看見那隻小小的超級瑪利手錶,在夜裡閃爍著那股光芒與感動,不管過了多久,塵封中的記憶,總亮麗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