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對要好的朋友
他們特別有緣份，從國中開始就每年都會同班
每一年，都有一次，毗鄰而坐的機會

聯考那次，一向名列前茅的女生失手了
不斷地哭，男生在旁，手捏著紙巾，只能不知所措地安慰著
一直相伴

忽然，有位記者為了做「聯考苦樂」的對照
把女生哭得毫無儀態的表情拍下來
女生愛美愛面子，說擔心這麼醜的照片登出來，將來沒人要
要求如果她二十五歲還沒人要，男生願不願意娶了她
那時男生為了不再讓她失望，只得沈重地，點了點頭

之後的一年，他們還是在同一個課室坐著
還是有當鄰座的機會，緣份還是如此提示著他們
然而，他們之間卻總是別扭地
隔了一點點距離
但卻是連高考的考場位置也大致相同
於是他們那段時間總是一起找考場
一起考試，一起吃早頓、午飯、晚餐

終於，時間快進到高考放榜，結局卻扭轉了
女生順利地入了國立大學
而男生則只能到最好的私立大學報到

但，誰也想不到，在緣份之鳥飛走後
他們反而靠得越來越近
在那段悠長假期中
他們每星期總會一起出外幾次，每次幾小時
每天也不忘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

瘋狂地一週單獨唱三次KTV
溫馨地在家中一起煮東西一起吃
他們也會看電影，卻很少進戲院觀賞
因為兩人之間實在太多話了
總會在男生家中，坐著同一張梳化
蓋著同一張被，有關燈的處境下
看了好幾張影碟

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以為兩人會走在一起
就只有當事人心中清楚
他們就是那種
隨時都需要彼此，卻永遠無法擁有對方的
好朋友

終於，認識七、八年之後的一天
女生忽爾告訴男生
她，戀愛了

男生一直以為，兩人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無論誰戀愛了，關係仍會如斯密切
但當真真正正到了那一個位置
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並沒有如此大方

原來他一直在等她的二十五歲
原來他真的喜歡她
很久很久了……

而他們，也只能變成一對「從前的」
好朋友

p.s.這個故事也許沒甚麼教訓或啟示，不過是真的；是真的心酸、真的難過。

（書海）

《從前》- (a story about a song 《一場意外》)

你是一個沒有從前的人，而我多想成為一個失去現在的人。
你忘了從前，我刻意遺忘現在。你愛留在現在，而我想回到從前，留在從前。

可悲的是，時空中，我們沒有交集點。連一分鐘的重疊，也沒有。你的記憶重生在從醫院醒來那一刻，我的記憶止在你被撞倒那一刻，我們記憶的時間，中間還差距了一天的空白。

現在，在我們之間什麼都沒剩下來，只剩下，互不認識，和悲哀。

以前，你喜歡來到我一個人住的家，說什麼想多留一刻，因為這裡有你自由的空間，還有你深愛的人。現在，從出院到我家，你想逃走的次數已經連十根手指頭也不夠用來數。

從前，最愛伏在你的胸膛上，睡也好，撒嬌也好。你緊緊的牽著我的手，表示你對我的著緊，你對我的愛。現在，就算睡也要伏在你身旁，緊捉著你蓋著的被子，只怕鬆開手，就再找不到你的蹤影。

有天我們聊起自己的另一半，可是你我就是一對啊！聽著你用深情口吻，一臉溫柔的，說起你的女朋友。從前你的溫柔很嚴肅，今天你那溫和的表情，我差點認不出你是誰。

「從前的我，不喜歡在別人跟前提起她的，或許，真的要到失去了，才願意把一直放在心中的她，說出來。」你說。你更說，她是住在你心中的人，所以不願意，不管是什麼方式，就算言語上，也不希望與別人分享。

一直以為在你心中，我該是個什麼人；現在才知，我在你心中，是個怎麼樣的我。你口中的女朋友，即是我，跟我以為的我，很大分別。

「你很愛你的女友呢！」
「對，我很愛少英的。」
「真巧，」裝作不經意的，「我也叫少英。」
「還真湊巧呢？你的男友不會叫……跟我一樣的名字嗎？」

對，不只名字，就連姓氏、樣子、出生年月日等，一模一樣，相像得，模仿也裝不來，但我沒告訴你。

「有天你，能再見到她的。」
你嘆一口氣，「腦海中，連她的樣子，也隨著失憶而去。」
這句話，如鹽般灑在我的傷口上，把我的悲傷擴大一倍。
輕如空氣，話隨風飄，飄不到你的耳朵，那般輕，「你會記起她的，一定。」

又有一天，赫然驚醒，抓著的被子下，沒有你。
到了哪去？心急如焚的，我跑出房間，沒有你；
跑到走廊去，不見你身影，東張西望，沒有你；
跑到樓下，瘋子似的，亂跑亂逛，再也沒有你。

那是不是個夢？睡著的時候，聽見你說的話，對我說的話。猶像魔咒，腦海中久久不退，已聽不進別的話語。

「我很想想起你是誰，可是我忘記了。醒來那刻，你說你是我女朋友，抱歉，不但沒有印象，還覺得你是冒牌貨，對不起。儘管這是真的，或許你在騙我，怎也好，我跟你一起，日子久了，心中的內疚感日增。不光對你，還對我的女友。我，感覺上似是在背叛我的女友，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我只能離開，因為我……」

我的悲傷，原來很輕易的，就被你牽制著。你只需一句話，相等於十倍攻擊，我重傷了，血流不止。心痛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我，很愛我的女朋友。……」

這才讓我，最難過。

從相遇那一刻，我以為，月老的紅線，會一直為我們牽著，不管我們相距多遠，那條線，只會越來越長，不會斷裂的。為什麼，這樣一下子，只是因為記憶時空未能交會，便不能相牽；硬扯一下，斷了？

用力的牽著紅線的兩邊，想像能把你，帶回從前，回到相愛的從前。
然而，線，因斷裂，開始縮短。我看著回憶，看著從前，從我手邊溜走，變成塵，抓不緊，捉不回。

從前，永遠都是美好的，因為醜惡的，難堪的，被隱藏。
嚮往美好的我們，怎麼逃避現實也好，逃不過，意外。
我想跟你停留在從前，可惜時間一過，我們活在現在。
殘酷的事實告知，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完)

/你最後的一句話，如此堅決：
「……我愛她，而你，永遠，也取代不了。」
你就這樣離開我身邊，沒半點要回頭的猶豫，最後我，也離開了，傷心的地方。
聽說，後來你想起我是誰，終於也，記起我們的種種。
聽說，你已經回到從前，回到熟悉的地方。
你也聽說，在你離開我那一天，我再也不存在於從前。
從前，未能再挽手回去。

上天注定，雖然，你我曾經相遇相愛，結局卻，要活在不同的時空中，永遠，擦身而過。/

(藍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