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22 00:06:01紅豆

疹子。

「該死的,又起了疹子。」

一醒來就渾身發癢的感覺真不好受,她瞇著眼藉由外頭的微弱光線,想看清楚時鐘上的是AM還是PM;喝了一夜的酒,已經讓她分不清昏暗的天色究竟是清晨或是黃昏。

「有什麼差別嗎?」有個人聲自她耳邊響起,她左顧右盼想搞清楚聲音的來源,一個在牆腳模糊晃動的人影點頭向她致意,「是我在說話。」

「喔。」有些吃驚於自己的理所當然,房裡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影,卻不覺得奇怪;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住的阿,即使是他還在身邊的時候,他也從不在她家過夜的,他得回家睡,回到婚姻關係建構的家庭跟合法伴侶共眠。

「妳還真的喝了這麼多酒阿。」影子模糊的給了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一直以來只要一碰酒就會全身過敏起酒疹。昨天夜裡卻灌了六罐的啤酒,幾乎大半都嘔了出來,只剩下一半在身體裡恣意的放肆,沿著血管爬滿全身的皮膚,又熱又癢,越抓又越癢。

是她提的分手,因為那男人的老婆找上門來了。

「邢小姐,能跟妳談談嗎?」她還記得他的老婆穿著一件純白色的連身洋裝,臉色比身上的衣服還要蒼白,叨絮地說了五分鐘的話之後就開始低頭啜泣,卻在那男人打電話來的一瞬間,立刻偽裝的若無其事,還溫柔的向電話那頭的男人交代自己正在跟朋友吃飯,很快就回家了;而她也就在那一秒決定跟男人分開。

還記得小的時候她的父親不常在家,但總會在她臨睡前趕回家,給她一個晚安吻哄她入睡,她敏感的鼻子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那是偷情的味道,她知道,母親是從不擦香水的。

這個女人的樣子使她想起母親。她相信母親的鼻子一定比她更敏感;小時候她偷偷藏起考不好的考卷,母親總是能一下子就發覺,「我用聞的都聞的出來。」她曾猜想自己敏感的鼻子是從母親那裡遺傳來的;那麼,父親的出軌呢?母親是否也用聞的就聞的出來?卻又跟面前的這個女人一樣裝的毫不知情,這是女人的堅強還是脆弱的一面?

「也許都是吧,就像害怕跟勇氣可以同時存在一樣阿。」模糊的影子又發表了它的意見,像是她在這個影子面前是透明狀態一樣,影子可以一眼看透她的心思,甚至可以看透她整個人,直視她背後床頭的擺飾,但她卻連影子都看不清,是天色太昏暗的關係吧。

昨天她在街上遇見了男人跟她的老婆,她知道男人大老遠的就認出她來,卻在一認出她來就沒有再瞧過她第二眼,倒是那男人的老婆跟她交換了一個眼神,並且低頭看著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又抬頭目送著她走進便利商店,她知道的,女人在面對這種事情總是比男人坦蕩的多。

她走進便利商店買了半打啤酒,從便利商店的玻璃往外,目送著男人和她老婆經過了一會兒,才走出便利商店,踩著自己的影子回家,想像被踐踏的不是她的心,是她的影子。

「原來是妳阿,影子。」她認出了這個牆腳的人影,但是沒有聲音再傳來,天色已經全部轉暗,影子在沒點燈的屋子裡消失了,「該是開燈的時候了吧,」她喃喃自語的下床把房間裡的燈全開到最亮。

「黃昏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