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一樣
又是一個無聊的晚上
然而
和昨晚不同的是
今晚
我決定面對此刻的孤寂
審視我昨晚的冷漠

忘記是幾點
應該和現在同樣的時間吧
昨天
我也是和今天一樣
坐在電腦前面
只是
和今晚不同的是
昨晚
我決定解決我腹中的飢餓
出門張羅我的消夜

和往常一樣
每當我肚子餓了
一定會走下樓
穿過一條大馬路
而馬路的另一端
是一個不能算是夜市的一個市集
為什麼說不能算是夜市
因為對我來說
夜市總是充滿著來來往往的人潮
而這些來來往往的人潮
不是穿著短褲
就是踩著拖鞋

雖然我家樓下
大馬路的另一端
那個對我來說不算是夜市的那個市集
沒有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潮
恩… 嚴格說來
還是有著許多人的

只是 那對我來說不算是人潮罷了
雖然那不算人潮
但那些人和我所謂夜市裡的那些人潮之間
卻有著許多的共通點
他們也是
不是穿著短褲
就是採著拖鞋

但如果再仔細地觀察
在那些人之中的某些人裡
還會發現到一些更細微的共通點
那就是是他們的嘴

怎麼說勒
如果他們的嘴裡沒有嚼著檳榔
那就一定叼著根香菸
如果沒有叼著根香菸
那就一定正在說話
說話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所說的話

在他們所說的話裡
三不五時一定會冒出一句
一句我所熟悉
一句或許對生長在台灣的人來說也會熟悉的
幹您娘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
三不五時
我也會像那些人一樣
冒出這樣的一句
然而這也不是重點

回到那群人身上
剛剛說到他們的嘴
說到他們嘴巴裡若沒有叼著香菸
就一定是在說話

這還沒完
我們繼續接下去
若他們沒有在說話
就一定是在吃著東西

吃什麼東西?

重點來了
吃的就是這個對我來說不算是夜市的市集裡所賣的東西

恩…好像有點離題了
我所要說的重點是
在這個對我來說不能算是夜市的市集裡
賣著許多好吃的東西


剛剛說到
昨天晚上
為了解決我的飢餓 張羅我的消夜
我走到樓下
穿過馬路
往那個對我來說不能算是夜市的市集走去

就像往常一樣
在走出房門之前
我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決定
在走出房門之前
我的手中已經有了幾枚硬幣

沒錯
就像往常一樣
我的決定是
那個對我來說不能算是夜市的市集裡的那家鹹酥雞
然而為什麼要特別提到這些硬幣
是不是我又離題了
答案是不
因為若要解決我的飢餓 張羅我的消夜 買到鹹酥雞
就不得不靠我手裡的那把硬幣
言歸正傳
穿過那條大馬路之後
再走個幾十步
我不敢確定到底是幾步
因為距離對我來說 一直都不是個很清楚的概念
然而現在思考到底是幾步的問題好像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因為對昨天當時的我來說
我的腦子裡沒有別的東西
只有香噴噴的鹹酥雞
因為我的肚子已經餓的發出了聲音
然而就在我走了幾十步之後
那家我常光顧的鹹酥雞攤子也出現在我的眼前

然而對於昨晚的我在走出了不知道是幾十步的幾十步之後
那家攤子距離左晚當下的我來說還有著一段距離
一段不知道是幾十步的幾十步的距離

然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
我已經不想在探究到底那不知道是幾十步的幾十步距離到底是幾十步
因為那不是重點
因為再探究下去會出現一些現象
一些對我或對其他人來說都不是很好的現象

而這些現象會讓看這到篇文章的人的心裡產生一種感覺
或許是憤怒 或許是激怒
然而不管是憤怒還是激怒
我想最終都會變成遷怒
而且是遷怒到我的身上
遷怒我為什麼這麼容易就離題

可是對我來說那倒還好
因為遷不遷怒對我來說還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
我知道若再探究那到底是幾十步的問題的話
我可能永遠都講不到我接下來所要講的重點

然而
然而要說到重點
卻還是不得不回到剛剛我所說到的那幾十步的話題上
不要以為我現在又要離題了
我真的不是要說那幾十步的問題
我所要說的是
昨晚 當我站在那距離鹹酥雞的攤子不知道是幾十步的幾十步距離時
我停下了我的腳步
然而我為什麼把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不是因為我腳酸
不是因為我腳抽筋
也不是因為前面有條會咬人的狗正在對我狂吠
更不是因為我發現了路邊有一張一千塊的千元鈔正躺在地上對我微笑

而是一個人

這個人就站在鹹酥雞攤子的前面
和鹹酥雞的攤子一樣
他也和我有著一段不知道是幾十步的幾十步距離

雖然
雖然當時我們相隔甚遠
但是
但是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當時
當時我的心中立即做了一個決定
然而
然而我卻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接下來
接下來我又繼續的跨出了幾十步
可是
可是這幾十步並不是直接往鹹酥雞的攤子走去
而是
而是以鹹酥雞的攤子為圓心多繞了一小段路
最後
最後我才慢慢的走到了那家鹹酥雞攤子的前面
那個人
那個人在我以鹹酥雞的攤子為圓心多繞了一小段路後
最後
最後慢慢的走到了那家鹹酥雞攤子的前面時
他
他就站在我的左後方
大概
大概距離我兩步或三步的距離
雖然
雖然我之前說過距離對我來說 一直都不是個很清楚的概念
但是
但是這兩步或三步的距離我倒是可以很確定的
然而
然而這卻不是重點
重點
重點是我為什麼要以鹹酥雞的攤子為圓心多繞了一小段路
我想
我想對昨晚的我來說
應該
應該是想要藉著走這多出來不知道是幾步的幾步路的時間
來回想
來回想起在我腦子裡有關於這個人種種的一切回憶

其實
嚴格的說起來
這個人在我目前的生命裡來說
並不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相信對每個人來說
在他們的生命裡一定也有很多這樣的人

然而反過來想
對這個人來說
在他目前的生命裡
我 猜 我 想 我 覺得
我 應該 也許 一定 也是個不重要的人

可是
雖然我心裡認為他不重要
嘴巴也講著他不重要
手裡也打出的字也寫他不重要
但是關於這個人
他的名字 他的個性 他家住在哪裡
在我的腦子裡卻有著一些印象 一些回憶
要命的是 這些印象 這些回憶不但不會模糊不清 甚至還有點鮮明
所以我開始懷疑
為什麼我會記得這些
記得這些對我來說不是很重要的印象和回憶
偏偏我還時常覺得我的記憶力不好
唸書時腦袋裡總是塞不下書本裡所記載東西
還是說我的腦袋裡總塞不下書本裡所記載的東西的原因是
我的腦袋裡塞了太多像這一類對我來說不重要的印象和回憶
想到這裡
我不禁又有一個疑問
在這些
我認為對我來說不重要的印象和回憶
以及那些
書本裡所記載的東西
之間
到底哪個對我來說是比較重要
還是說這兩者其實都不重要
如果都不重要 那我還要不要把這些都記在腦子裡
如果這兩者都不用記在腦子裡的話 那我的腦子裡該記些什麼東西
是不是腦子只能記一些重要的東西
如果是的話 為什麼現在我的腦子裡還有許多我認為不重要的東西
然而在心中存在著這些疑問的同時
我發現 我又再一次的離題了

剛剛說到
當我以鹹酥雞的攤子為圓心多繞了一小段路
為的是想要藉著走這多出來不知道是幾步的幾步路的時間
來回想起過去有關於這個人的種種回憶
最後慢慢的走到了那家鹹酥雞攤子的前面
站在那個人的右前方不知是兩步還是三步的距離

我
舉起右手
伸出食指
看著老闆
說出：
『我要一串雞屁股 鹹酥雞一份
甜不辣10塊，恩…還有雞皮一份。』
說完了這些話之後
我握著我手裡的那堆硬幣
心中暗暗的盤算
這堆硬幣是否足夠支付我剛剛所點的食物

當時我的手裡有一個五十 三個十 和一個五元硬幣
還好
雞屁股一串二十塊
鹹酥雞一份三十塊
雞皮一份十五塊
甜不辣三片是十塊
沒有超支
我還剩十塊
當下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並且露出了一個會心的一笑

在這個盤算的過程裡 花了我大概十秒的時間
為了力求精確 我又再算了一次
結果無誤 所以理所當然的 我又再一次的露出了一個微笑
然而在我兩次計算著我手中的硬幣和食物的價格的同時
我也一直注意著這個站在我左後方不知道是兩步或三步的這個人
我同時也在思考著
他認出我了嗎 還是已經忘了我
如果認出我 怎麼沒跟我打招呼
如果忘了我 為什麼我還會記得他
如果我此刻跟他打了招呼 他會有什麼反應
若我打了招呼 而他根本不記得我那該怎麼辦
那樣的情形一定很尷尬 那我又該說些什麼勒
如果他記得我 也跟我說了嗨 然後勒

在想著這些問題的同時
我感覺到他的目光和我的一樣
都是注視著面前那一盤盤的食物以及老闆熟練的動作
然而我卻感覺不到他的腦子裡是不是和我一樣
在想著剛剛我所說的那些問題

就這樣
我無語
他也無語
炸鹹酥雞的大鍋子裡發出了持續的霹靂啪拉聲
當老闆把九層塔也放進鍋子裡的時候
那個霹靂啪拉的聲響突然加快和變大
把我從思考中拉回現實
然而我仍然不知道他有沒有和我一樣也在思考
是不是也同樣的被這聲響拉回了現實

然後
我無語
他也無語
炸鹹酥雞的大鍋子此刻停止了聲響
老闆把炸好的食物撈了起來灑上胡椒鹽
突然
突然有人說話了
但不是我
也不是他
而是老闆

「要不要加辣」

我不自覺地在心裡打了個兀
同樣地我依然不知道他是否和我一樣
也被這突然的一句話所驚嚇
此時
一個聲音也突然的響起

「不用」

是他
他說話了
聲音和我印象中的一樣
這點到是令我感到驚訝

令我感到驚訝的不是他的聲音
令我感到驚訝的是我的記憶

這個記憶怎麼會如此的清晰

記得好像是在一年還是兩年前
曾經在廣播裡聽到了一句話
那句話好像是說
「在我們的心裡 有很多事情並不是忘記了 而是我們想不起...」

為什麼我會突然想起這句話
這句話對我來說好像也不重要
是不是我的腦子裡真的記了很多不重要的東西
然而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我又離題了

剛剛說到
老闆問了一句：「要不要加辣」
然後
他也回答了一句：「不用」

我們繼續下去
後來老闆又補了一句：「你的雞屁股和雞皮，一共三十五塊」
可是他卻沒有再開口
我只看到一隻手
一隻指間夾著一張百元鈔票的手
從我左後方伸過來
而老闆也像剛剛炸鹹酥雞那樣
熟練地接過了手中的百元鈔票
找了一個五十 一個十 一個五元的硬幣
以及一個裝著雞屁股和雞皮的牛皮紙袋給他
然而當那隻從我左後方伸過來的手
接過了一個五十 一個十 一個五元的硬幣
以及一個裝著雞屁股和雞皮的牛皮紙袋之後
我感覺到有一個人從我的左後方不知是兩步還是三步距離的位置離開了
就像在兩三年以前曾經在一部連續劇裡
聽過一個男主角念過的一段旁白
「我不知道風從哪裡來…」一樣
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個方向離開
因為我沒轉頭

我沒轉頭
因為我還是像剛剛一樣
繼續注視著面前那一盤盤的食物
以及老闆接下來熟練的動作

我沒轉頭
因為我知道
此刻在鍋子裡發出聲響的
是我的鹹酥雞 雞屁股 雞皮 和甜不辣

我沒轉頭
因為我知道
接下來老闆會問我：「要不要加辣」
而我正準備在第一時間答出：「不用」
並且打算在回答的同時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

我沒轉頭
因為我知道
我已經發現了一個事情
那就是我的冷默

那個人是一個曾經和我同班三年但沒什麼往來的國中同學
然而『曾經同班三年』的意義
現在對我來說
只代表著一個結果
他變成了一個我所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
雖然我發現了我的冷漠
但似乎整個世界也沒有因此而改變了些什麼
所以
我左手提著一個
裝著鹹酥雞 雞屁股 雞皮和甜不辣的牛皮紙袋
右手握著一個剩下的十元硬幣
走了不知是幾十步的幾十步路程
穿過了那條大馬路
走上樓
回到了我那個熟悉的家

和昨天一樣
又是一個無聊的晚上
然而
和昨晚不同的是
昨晚我吃了一頓豐盛美味的消夜
今晚我打了一篇不知所謂的廢言
昨晚我發現了我的冷漠
而今晚
我發現的是
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