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鵬六四日記》6月1日至6月3日
第四章 從動亂到暴亂(1989年6月1日至6月14日)
【內容提要】這一章是6月1日至6月14日的日記。中國政府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流血衝突。 6月1日,黨中央、國務院制定了對參加動亂學生予以寬大處理的政策,但沒有被接受。由於動亂分子的破壞,北京市公共交通陷入癱瘓狀況,居民基本生活用品、糧食、蔬菜、煤氣供應都發生困難,打砸搶事件不斷發生,外地來京學生和無業遊民不斷來京參與動亂,社會陷入更加混亂的局面。在緊要危亡關頭,戒嚴部隊奉命於6月4日凌晨對天安門廣場進行清場。戒嚴部隊在向天安門進發過程中,遭到動亂分子的襲擊。他們焚燒汽車和裝甲車,用各種凶器和殘忍手段打死打傷戒嚴部隊官兵。戒嚴部隊被迫自衛還擊,在混亂中,互有傷亡。 6月4日凌晨5時,戒嚴部隊一舉完成了清理天安門廣場的任務。被動亂分子佔領長達40余天之久的天安門廣場終於回到人民的懷抱。黨和政府為了最大限度地減少衝突,對最後被包圍在廣場的2000餘人,其中包括幾乎所有動亂的“頭頭”,都放了一條生路,允許他們和其他群眾一起,和平撤出廣場。因此,在清理天安門廣場中沒有發生任何流血事件,也沒有死一個人。後來國際反華輿論連篇累牘地報導,如天安門血流成河,死亡人數在2萬人以上,純屬造謠。
6月9日,鄧小平發表談話,指出這場動亂和反革命暴亂是遲早會發生的,是國際大氣候和中國小氣候決定的,是不以人們意志為轉移的。他對在暴亂中英勇犧牲和負傷的解放軍、公安和武警官兵表示親切的慰問。小平同志還鄭重地宣布,在平息暴亂後,我們黨實行的改革開放政策將繼續堅持下去,而且應該搞得更好。
動亂和暴亂平息之後,黨和政府採取一系列妥善措施,消除它所帶來的嚴重後果,使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秩序盡快地逐步恢復正常。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各國對中國平息暴亂進行了無端的職責,並宣布對中國進行嚴厲制裁。
國務院座談會
6月1日上午,在國務院召開校長、教授、專家座談會,討論對學生予以寬大處理的十條政策。下午,繼續開會,聽取意見。他們對十條政策,有的主張更寬一點,有的主張更嚴一點。有的認為,現在已經不是中央寬大學生,而是學生是否寬大政府的問題。看來發這個文件不是時機。
晚上,常委碰頭,原則上同意清理天安門方案。用工糾隊比動用軍隊要好。
上午,我在國務院第四會議室召開北京高校校長、知識界代表、教授專家共37人參加的座談會。參加座談會的還有李鐵映、羅幹、王忍之、杜潤書、何東昌、曾建徽、汪家繆、吳文昌等同志。會上,由國務院辦公廳的工作人員首先宣讀了《黨中央、國務院關於處理學潮和動亂的十條政策》,請與會者發表意見。這十條政策是:一、廣大青年學生參加學潮,同極少數利用學潮之機製造動亂,在性質上是不同的。青年學生是出於愛國熱情,冬季和願望是純潔的、善良的。極少數人製造動亂,是由有計劃、有組織、有預謀的,他們的目的是否定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否定社會主義制度。
二、廣大青年學生提出推進民主和法制建設、懲治“官倒”、清除腐敗、反對官僚主義,這些要求是合理的,同黨和政府的願望和目標是一致的,對黨和政府糾正失誤,改進工作起到了促進作用。青年學生的愛國熱情一定要充分肯定和堅決保護。對他們提出的合理要求和批評建議,一定要認知聽取,積極採納。
三、在學潮中,未經法定程序就上街遊行示威,乃至採取罷課、靜坐、絕食等等行動,即使動機和願望是好的,但也是缺乏法制觀念的表現。黨和政府也不贊成。這樣做不利於問題的解決,反而會使事態擴大,激化矛盾,影響學校以至社會的正常生產、工作、學習、生活秩序,形成無政府狀態,給極少數別有用心的人製造政治動亂以可乘之機,使事態的發展走向廣大青年學生良好願望的反面。
四、對於在學潮中有過一些過激甚至錯誤言行的青年學生,黨和政府是能夠諒解的,不予追究。
五、在學潮中通過各種方式聲援過學生行動的各界人士和群眾,絕大多數人的動機和願望也是好的,他們不了解事實的真相。黨和政府是諒解的,絕不會事後加以追究。
六、對於患有否定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的目的,蓄意利用學潮,策劃、組織、煽動動亂的極少數首要分子,對於同國外敵對勢力相勾結的極少數人,對於向非法組織友誼提供黨和國家的核心機密的極少數人,必須徹底揭露,堅決依法制裁。
七、對於在動亂中趁機進行打、砸、搶、燒等違法活動的刑事犯罪分子,在動亂中滋擾生事的流氓政治團伙,必須依法嚴加懲處,以維護社會秩序,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八、各界群眾和青年學生應當積極支持和協助人民解放軍在首都部分地區執行戒嚴任務,迅速恢復首都正常秩序,對於繼續聚眾妨礙和乾擾戒嚴部隊、武警部隊和公安干警執行戒嚴任務,屢經教育拒不改正的首要分子,應依照戒嚴令加以處置。
九、黨和政府將繼續同青年學生和各界人士,積極進行多層次、多渠道、多種形式的對話,廣泛聽取意見,交流看法,增進理解,在民主和法治的軌道上妥善解決各種問題。
十、黨和政府將堅定不移地依靠廣大人民群眾,迅速平息動亂,維護安定團結;堅定不移地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和改革開放的方針,認真搞好治理整頓、深化改革,搞好黨的建設,搞好黨的建設,克服腐敗現象,加強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建設,繼續執行黨的知識分子政策和統一戰線政策,改進和將強教育工作,把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現代化建設不斷推向前進。
下午3時,繼續開會,聽取與會者的意見。關於這次座談會的情況,國辦做了記錄,摘要如下:北京農業大學裘維蕃(教授):“十條”政策內容很好,很必要。極少數人能發動這麼大的事,使人震驚。建議由全國人大委員會立緊急社會治安法,非常時期,應有非常法律。對官倒等不能按刑法那樣慢騰騰地,對動亂問題,要盡快平息。
北京大學王楚(黨員、無線電系主任、教授):原則上同意“十條”。有幾點意見:參加學潮和動亂的人,不是“廣大學生”,只能說是“部分學生”,不能迎合那種“參加學潮才是愛國熱情”的錯誤概念。領導應與青年學生和各界人士對話,而不只是因為腦學潮,才去對話。學生對“一小撮“、無甚麼顧忌,他們主要是想保護所謂的學生領袖。重典治亂世。一些人幾下子就把事煽起來了,其中必有文章。
北京師範大學陶大庸(民盟中央副主席):“十條”基調可以。另寫一篇社論,充分肯定學生動機是好的。第一條可以對學生多肯定一點。絕大多數不是鬧事,少部分人是胡鬧。第四、五條“不追究”很重要,大家最怕的是“追究”。第六條提法要慎重,界限要劃清,不要形成誤解。因為有的組織者也往往是受挑唆,上當受騙的。 “十條”中應對反腐敗、反官倒提出幾點措施,表明這次學運對政府有推動作用。
人民大學吳樹青(黨員、副校長、教授):說這次動亂是背後有人挑動、指使,多數人能接受這一看法,認為動亂違背了學生的初衷,現在不知道怎麼下台。建議:第一條,對廣大青年學生,不必區分“參加的”和“不參加的”。第五條,很多群眾不了解,擔心戒嚴是針對學生的,也不了解是中央內部有人支持煽動。第六條,那些背後煽動策劃的人破環作用很大,對於參與動亂的人起來從內部揭發的人,應表示歡迎。
清華大學張維(黨員,教授、中科院學部委員):這次徐超一開始就鬧得很兇,不久就形成社會動亂。 5月9日上午李鵬總理與學生對話時講到了,就是對政府衝破工作中的遇到的阻力有幫助,有推動,下決心把反腐敗、反官倒進行到底。但有些現象,令人懷疑。如胡耀邦同志逝世後,學生遊行,要求重新評價胡耀邦。按說,提出這些事情,應該去找黨中央,找總書記趙紫陽,可是學生一上來就把矛盾對著政府,還指明道姓要讓李鵬總理出來接見,這就令人奇怪了。這次動亂難道能叫“愛國運動”?一些人不知愛的是什麼國?
社科院劉大年(年代史所所長、黨員、人大常委):這個“十條”文件對平息動亂非常重要。這場動亂超過“文化大革命”,首都這麼混亂,損失這麼大,為什麼?第一條要坦誠地講,自我批評。黨的領導對黨風、工作存在不少失誤,腐敗現象未消除。這些問題只有李鵬同志講最合適,因為,這不是今年的事,是多少年來的事。一些學生希望黨好,憂國憂民。這是這些多人捲進去的原因。要專門有一條講怎麼懲治腐敗,使大多數人覺得有希望。
社科院何新(九三學社成員、文學所副研究員):這次的動亂,形勢嚴峻,後果嚴重,還在發展。既有自發性,也有政治力量、海外勢力的支持。
學潮已過去了三個階段,自發學潮到動亂,“五﹒四”以後,本來群眾勁頭已經冷了下來,但政策開明了,又鬧起來了,現在又搞絕食。三個階段,都很有特色,搞自由女神像,實在搞政治挑釁。政策再開明,對學潮評價再高,都解決不了。他們不但想把政府搞倒,而且是不把中國搞得大亂是不罷休的。形勢這樣動亂下去,給了學生鬧事的特權。霸占天安門廣場是違法的,政府還要一再去勸說和解釋,法失於寬,鬧事的人反而會拿政府取笑。政府必須有一系列有力措施,否則,必然是無政府狀態。
北京大學徐光憲(黨員、教授、中科院學部委員):現在是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關頭。教育失誤是趙紫陽造成的,政治思想亂了,學生在學校不唸書,打麻將。學生們開始是對洋流問題、黃河電子廠問題有意見,要求反腐敗、反官倒,矛頭是對趙紫陽的,黨內的根子在趙紫陽那裡。但後來鬧起事來,卻把矛頭指向鄧小平、李鵬,令人奇怪。
北京外語學院許國璋(黨員、教授):李鵬同志作為國家總理一直以穩健著稱。這一個半月以來,政府樹立了一個克制典型,對使用武力可能造成的後果,早就估計到了。使用武力並不困難,解放軍並不是不能進城,現在的問題是,要把大多數學生爭取過來,辦法是有的。如比,定個時間,如某月某日,作為政府對學生第一次對話,使學生感到有希望。
北京工業大學王以銘(副校長、教授、無黨派):“十條”政策發表時機應在廣大人民了解事實真相之後,當前條件不成熟。懲治官倒和腐敗,只能點到為止。這個文件主要是解除顧慮。建議把“以事實為依據, 以法律為準繩”的話加進去。對參加了學潮的學生,在畢業分配時不受歧視,對一些過激言行不予追究等等,還要要求基層也不要追究。
中國人民大學張大力(黨員、教授、商品學系教授):目前急需解決的是平息動亂。不然,給什麼樣的定心丸也不起作用。現在一些學生越陷越深。每個人都應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們誘導,人家煽動;我們勸說,人家去發動。不平息這次北京動亂,還會出現新的大動亂。一旦形成全國性動亂,那就是犯罪。 “十條”政策是我們的善良願望,不進行揭露,動亂平息不了。似乎只要一說要愛國,就什麼壞事也可去乾了。
北京理工大學秦有方(黨員、教授):“十條”有利於爭取廣大學生。當前學生猶豫觀望,三分之一複課,三分之一回家,三分之一在校外活動。多數學生有個拐彎的問題。共產黨員沒有戰鬥力,在第一線的人說話腰不硬,都是帶病戰鬥。宣傳報導方面,正道消息慢,小道消息快。某些表面形式上的活動不要搞,郊區流行沒有什麼效果。
中央歌舞劇院陳愛蓮(黨員、政協委員):光區分多數少數還不行,因為老百姓不知道少數人是誰。應把少數人幹壞事的事實告訴大家。極少數人到底乾了什麼,應有過硬材料。多數人是觀望的,捲進去的人也不少,實際上都是盲從。學潮發生後,領導也是拖拖拉拉,上邊什麼精神也沒有,下面無所適從。 “十條”出來後,馬上把具體事做好,措施應是有力的。
大學趙光武(黨員、教授、研究生院副院長):“十條”盡量不傷好人,應肯定。但該揭露的也要揭露,嚴格區分兩類矛盾,並正確處理。學生動不動搞學潮,不造成,正當的表達方式,應該造成。發表“十條”時,要有揭露予以配合。對“極少數人”要揭露他們的實質目的。
北京師範學院儲亞平(黨員、教授):很多一些學生已經變了,不是在反腐敗、反官倒了,而是要打倒這個,打倒那個,還要打倒政府,打倒共產黨。像這些人還要一律不予追究?黨政幹部也去遊行,還為鬧事的人出謀劃策,也說既往不咎,他們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有人說什麼不是政府算我們的帳,而是我們要算政府的賬。現在不是民主,而是無政府狀態。挑動鬧事的暢通無阻,不能對他們手軟。彭真講話比較有理。找一些無職務的同志,出面揭露他們一下。
還有的與會者作了書面發言,就是就不一一摘引了。我在聽取了各位專家、學者、校長的發言後,也講了話,根據記錄摘要如下:少數人一再煽動、製造動亂,還矇騙一些學生搞絕食、靜坐、長時期霸占天安門廣場。這些人的舉動使當前情況非常複雜,非常緊急。主要有三方面的矛盾:一是黨和政府與人民群眾之間的矛盾,人民對一些腐敗現像有意見;二是黨內的矛盾,不僅表現在對鬧事學生的態度上,而主要是表現在要不要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要不要堅持黨的領導,要不要堅持社會主義的基本問題上;三是國外敵對勢力或明或暗地插手中國內政,煽風點火,企圖趁機使中國西化。三者矛盾交織在一起,使學潮反覆了幾次,如“4.26”前後;“5.4”前後。當前有的人又以反對戒嚴為藉口發動少數學生絕食,繼續佔領天安門廣場,製造了一個新的大反复,使問題更加複雜化,捲進去的人也更多。情況錯綜複雜,處理起來難度也很大。
有的同志要求盡快平息動亂,這是有道理的。戒嚴十多天了,解放軍還到不了天安門。這種情況也只有在現在的中國才可能出現。有人說,既然已克制了十好幾天,再忍耐幾天又有何不可?要避免流血。其實,決定戒嚴,目的就是要盡快平息動亂,避免發生更大衝突,避免使更多的人捲進去,避免流血。但是少數動亂骨幹分子,不是這樣想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要看到,關鍵還是要靠黨,黨的團結一致,黨必鬚髮揮領導核心的作用。黨內不解決問題,不但解決不了社會上的問題,還會使問題更加複雜化,出現更大混亂。
黨和政府的工作,需要廣大群眾支持,黨和政府不能站在群眾的對立面。各項政策和措施,如對於打擊官倒,反對腐敗等等,執行要有一個過程,對於個別腐敗分子或案件,要堅決查辦,但一定要依法辦事,經得起歷史檢驗。不能隨隨便便拋出去,亂揭亂批,搞成某種運動形式,表面上很熱鬧,過後再搞平反。歷史經驗證明,這樣做是不行的。
根據當前動亂情況和已經揭露出來的問題來看,有點政治鬥爭經驗的人都明白,這場動亂的後面是有組織的,有計劃的,是有人背地裡秘密謀劃的。只有黨內將矛盾徹底解決,這場動亂的實質和來龍去脈才會水落石出,讓廣大群眾看清楚。所以,當前最首要的問題是解決黨內高層領導的問題。
關於今天討論的這個文件,大家發表了不少看法和意見。有的認為,對於參與學潮和動亂的一般學生和群眾要寬一點,對學生多肯定一點;有的認為,要講法治,一個有十多億人口的國家,無法無天就無法治理好,所以,要考慮無邊寬大的後遺症;有的同志講到,提出這些政策,孤立地發表這些政策作用不大,還要有其他具體措施跟上才行。還有的同志認為,雖然這幾條政策不會立竿見影地起到平息動亂的作用,但對動亂分子還是可以起到分化動搖的作用,對一般學生和群眾可以起到安頓作用。對於個別骨幹分子、死硬分子,即使不會有直接作用,但從長遠來看,也是給他們指出一條明路,也有作用。關鍵是使問題明朗化,突出暴露那些骨幹分子、幕後支持者的真實面目。總之,大家的看法和意見反映了社會上廣大群眾希望盡快平息動亂的願望。
至於這幾條政策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拿出來,還要經黨中央研究決定。現在在北京發生的這場動亂,是建國以來最大的一次動亂。從失控情況看,超過了“文化大革命”。執行戒嚴的部隊,為了盡可能避免流血衝突,現在沒有硬進長安街。但是,為了平息這場動亂,最終是要進去的。希望大家回去繼續做好學生和群眾工作,為盡快平息動亂發揮作用。
我主持召開這一座談會的目的,是為了宣布對學生實行寬大處理的政策,想為“以和平方式清理天安門廣場”做最後一次努力。但是在座談會中,有的發言主張對學生要寬大一點,有的發言主張更嚴一點,有的認為目前發表這樣一個文件不是時機。還有人擔心學生不接受,因為現在不是政府是否寬大學生的問題,而是學生能否寬大政府的問題。會議以無結果而散,黨和政府所作的“以和平方式清理天安門廣場”的努力,又一次遭到失敗。
戒嚴部隊在夜間避開了動亂者的監視,已通過人防地下通道,陸續進入人民大會堂和天安門午門之間的場地。
晚上,常委開碰頭會。會議原則上同意北京市和戒嚴部隊提出的清理天安門廣場的方案。時不我待,再不清理實在不行了。但是大家認為,由工人糾察隊出面清場比戒嚴部隊直接清場要好,因此,會議確定北京市和戒嚴指揮部,以工人糾察隊為先導,戒嚴部隊為後盾的方式清理天安門廣場。會議還討論了我代表常委向政治局擴大會議的報告稿。
與此同時,動亂分子也在作最後的掙扎。王軍濤在北大主持“維憲會”會議,決定知識界要走到天安門廣場絕食第一線,去鼓舞士氣。他們安排劉曉波(北師大講師)、周舵、侯德建(台灣作曲家)、高新(北師大周報主編)首先進入天安門廣場,帶頭再度絕食,以重新挑起5月19日晚廣場動亂者已宣布停止絕食活動。他們無非是故伎重演,企圖對政府施加更大的壓力。
6月2日上午、胡啟立同志來談話。他認為自己在中央工作七年,說明他不夠格,在關鍵時刻動搖。
下午、請江澤民同志來,共同審查了我在擴大會議上的講話稿。
江澤民同志和我一同聽取匯報。王任重、丁關根與趙談話,趙對所有問題都狡辯,連5月19日大會,都說沒有人通知他。他自己不上班,不召開會議,能怪誰。
上午我請胡啟立同志來談話。他比較悲觀,認為自己在中央工作七年,事實上說明他不夠格,在關鍵時刻動搖。他說趙紫陽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對趙紫陽在胡耀邦出問題時的發言很氣憤。當時趙紫陽對胡耀邦說,你如繼續當總書記,我就辭去總理。胡啟立希望在平息動亂後離開中央,到國務院一個專業部門去工作。
下午,我請江澤民同志來,共同審查了常委在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報告。
晚上。江澤民同志和我一起聽取丁關根同志的匯報。今天下午,王任重、丁關根約趙紫陽談了話。趙紫陽幾平是對所有問題都進行狡辯,連5月19日首都大會,都說沒有人通知他參加,所以,他沒有出席。我們隨即與啟立同志核對。啟立說,下午他親自去請趙紫陽參加,趙推說頭暈有病,拒絕參加了。
中央軍委批准北京軍區提出戒嚴部隊以隱蔽方式進人天安門的方案。截至2日凌晨3時,已有25,000人進入天安門廣場東側的人民大會堂、西側的公安部大院、北側天安門與守門之間,在南面,北京東站也有先期從沙河到達的3000兵力,已形成四面對天安門包圍之勢。
北京市委宣傳部以《認清動亂的實質和嚴重的必要性》為題發表一篇文章,新華社發了通稿,中央幾大新聞單位已逐漸回到黨的立場上來。
昨天王軍濤在他們的“維憲會”上說,“知識界要走到第一線去,鼓舞士氣,推動聲援活動”。今天劉曉波、周舵、侯德建、高新四人在天安門廣場開始絕食。侯德建是台灣一位作曲家。
晚10時55分,在北京復興門外木樨地附近,中央電視台一輛吉普發生車禍,造成3人死亡,其中無一學生。天安門指揮部”馬上廣播造謠:“軍車軋死學生”,並發動2000多人趕赴現場,圍攻民警。
戒嚴部隊被迫自衛
6月3日情況急轉直下,凌晨,戒嚴部隊進城車輛被堵。
下午2時許,部隊用催淚彈驅散在新華門前的暴徒,奪回了軍車。 4時,喬石□□,□□□參加。軍方、北京市一致認為,不能再給□□者以喘息的機會。決定各□□隊星夜兼程開進天安門廣場。如果遇到武力阻攔,軍隊有權自衛。
整個晚上,我和喬石都在□□□。不斷接到部隊向天安門移動的消息。部隊遭到歹徒襲擊。部隊鳴槍自衛,各有傷亡。
羅幹來報告,留在廣場約有2000餘名大學生。要求和平撤退。我們允許他們和平撤退,至此天安門廣場已被清理。
局勢急轉直下,戒嚴部隊的隱蔽行動暴露。今天凌晨開始,戒嚴部隊進城受到阻礙。歹徒們在通往始終的各路口設置路障,攔截軍車毆打官兵,搶奪軍用物資。在□□□店門前官兵被強行搜身。在永定門橋頭,□□□□□□□□建國門前,有的士兵衣服被扒光,有的被打得遍體鱗傷。更為嚴重的是,早上7時,幾輛軍車在中南海西面的府右街口被堵,一輛載有武器彈藥的軍車被暴徒包圍。部隊和暴徒一直相持不下,一直到下午2時,考慮到一旦武器被暴徒搶奪走,將造成嚴重危害。事態又發生在中南海大院之外,直接威脅到黨和國家首腦機關的安全。解放軍和武警部隊被迫釋放了催淚彈,驅散企圖搶劫武器的暴徒,奪回了被暴徒圍困10多小時的軍車。
下午4時在勤政殿,由喬石著急戒嚴的緊急會議,研究天安門廣場清理問題,我和尚昆、遲浩田、李錫銘、周依冰、羅乾等同志都參加了會議。中央的同志和戒嚴部隊一致認為,當前形勢十分緊急,今天軍隊已和暴徒發生了正面衝突,不能再給他們以喘息的機會。今天如不及時採取行動,明天是星期日,將有更多的人進入天安門廣場,清場將更加困難,會議決定今晚從北京各方向集結待命的戒嚴部隊,星夜兼程向天安門進發,與已隱蔽在天安門四周的戒嚴部隊會合。在工人糾察對的引導下,對天安門廣場實行清場。爭取用和平方式解決,但也議定如果遇到暴徒以武力阻攔,造成軍隊傷亡,軍隊有權實行自衛。
會議結束後,我把今晚清場的決定向江澤民、姚依林、宋平、萬里等同志作了通報。他們都一致表示同意今天戒嚴會議關於今晚在天安門廣場實行清場的決定。尚昆作為中央軍委常務副主席,直接向軍委主席鄧小平同志作了匯報,小平同志批准了今晚的清場方案。江澤民同志在警衛大樓四層樓上,從窗外可以直接看到天安門的動態。
總參謀部向戒嚴部隊下達緊急命令,要各部隊按清理天安門廣場的行動方案,立即組織部隊開進。各部隊要與地方政府、公安民警、武警部隊密切協同,共同執行戒嚴任務。採取一切手段及時排除障礙,如遇到阻攔,採取堅決措施,迅速到達預定位置。
下午,在天安門廣場上,“高自聯”號召學生和市民參加“敢死隊”,“拿起武器推翻政府”。疑惑暴徒衝進西單民航大樓工地,搶走大批鋼筋、磚塊等,準備巷戰。
晚上6時,北京市政府和戒嚴指揮部向全體市民發出緊急通告,要求首都公民要遵守戒嚴令的規定,同解放軍密切配合,保衛首都的安全。通告著重指出:“凡在天安門廣場的公民和學生,應立即離開,以保證戒嚴部隊執行任務,凡不聽勸告的,將無法保證其安全,一切後果完全自己負責。”
到晚上10時,北京市政府和戒嚴指揮部又一次發布緊急通告:“當前北京的事態已十分嚴峻”,“暴徒隨時可能製造更嚴重的暴亂”。 “北京市人民政府和戒嚴部隊指揮部決不能置之不理。”“從現在起,請你們不要到街上去,以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如有違背者,一切後果自負。”這兩份緊急通告,通過廣播電台、電視台反複播放,力求做到家喻戶曉、人人皆知。
6月3日整個晚上,我和喬石、尚昆三人都留在中南海游泳池大廳,密切觀察戒嚴部隊和天安門廣場的動態。戒嚴指揮部周依冰和羅幹秘書長等則在人民大會堂,總參謀長遲浩田在西山總指揮所,指揮各路部隊的行動。我們部隊接收到部隊向天安門移動的信息。沿途各路部隊行動都嚴重受阻,特別是從西面來的部隊,從復興門到西單之間遭到暴徒以石塊、磚頭、鋼筋襲擊。有的暴徒還防火燒了軍車,燒死、打死、打傷戒嚴部隊的官兵。
戒嚴部隊在向天安門開進途中,有的官兵被歹徒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某部排長劉國庚在西單路口被暴徒打死,又被澆上汽油焚燒屍體。某部士兵崔國政被暴徒從崇文門過街橋上扔下,澆上汽油,活活燒死後,懸掛在過街天橋上。武警士兵李國瑞被暴徒殘骸後,屍體被懸掛在阜成門立交橋的欄杆上。某部班長王其富等十名士兵,被在歹徒將乘坐的軍車翻倒,向車上扔石塊、火把和燃燒瓶,六名戰士被活活燒死。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戒嚴部隊被迫開槍自衛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