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01 08:50:34台北光點

台日連株之尚未飄離的櫻花

* 張超英先生回憶錄《宮前町九十番地》封面
* 辛在台

一八九五年至一九四五年,台灣屬於日本之領土。此期間之台灣人,皆曾身為日本人,而其人生劇場,跨越明治、大正、昭和之時代。

透過日本,台灣薰染西方文明,領先中國一步現代化。至於終戰前後之祖國浪漫幻想,因二二八事件迅即變質。被光復,繼而被屠殺之台灣菁英,如張超英先生惋惜其父張秀哲之理想夢滅:「他對台灣回歸祖國的熱情一天一天冷卻。當他發覺同時代的知識菁英朋友消失無蹤時,他也對生命的熱誠摯意消退殆盡,他的餘生從此在孤獨的書房度過……。」彼時,台灣人飽嚐「無祖國」之痛,是以國家之想望,愈演愈烈焚燒著。

自幼遊學於香港、上海、東京。國民黨時代,張先生返台工作,始於外省人主宰之外交、新聞領域。父祖通家之好,對其打通日本人脈,大有助益,復以誠意周旋,棘手難事往往迎刃而解。但所謂台籍事務官員,朝中政要僅鄙視為「小人物」,有功亦難獲賞。台灣人於外來政權,如非五體投地,彎腰駝背,終究格格不入,即有才具,亦乏用武之地。

尤者,外來政權之權貴,壟斷政權如囊中物,卻冷言譏諷:「你們台灣人沒有人才」。實則,台灣菁英已遭集體肅清,倖存者若非遠走他鄉,亦唯有忍氣吞聲苟全性命。張先生則伸展拳腳,穿梭日本權力圈,其所思念即圖「證明那種歧視的錯誤」。外來政權,唯自己人是用,其次,亦唯台籍奴才是用。然,日本記者言台日關係有謂「張超英時代」,亦可見公道仍在東洋之人間。

張先生自力為台灣賣命,打開困難之外交局面,且不求一己之稻粱官位。放眼近代歷史之原野,張先生彷彿台日連株之尚未飄離的櫻花,依依難以放捨一生懸掛之所繫。於五個月內六刷之回憶錄《宮前町九十番地》,張先生流露其「隨性遠離」之瀟灑倜儻,悠然忘懷性情交友之宦途得失,不愧名門子弟不羈俠風,足以反駁「台灣無人」之優越傲慢嘲弄語。

往昔,一九二七年,戴季陶有《日本論》,一九七七年,許介麟教授有《日本政治論》,但皆屬「從中國人的觀點論日本的書」。吾人誠願,生逢際會之張先生得以抒發台灣情懷,敘論對日本之總體觀,集為台灣「知日」之權威著作,以便有為後生晚輩循跡步趨。

(作者為文字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