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04 22:30:12私㆟放映™

可是我們並不想知道



 

(1) 可是我們並不想知道:


沒有感動,我們還是能前進。只是我們並不想要那樣的生活...

或許我應該去講一個故事。關於我那個親戚在我很小時候過世,然後留下一大堆子女的過往。但是即使發生了這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可是幾十年過去,那些孩子也長大,各自嫁娶。又展開了全新的人生了。

我要說的是什麼呢?

有時妳被現在的生活困住無法動彈。而我要說的是沒那麼糟糕。回過頭去看,多少驚心動魄的過往,一下子就從指縫間溜走。我們只要拿出耐心,稍微等待一下就好。

拿出一些耐心。靜靜的看著「輕舟已過萬重山」...

而這就是我唯一能告訴妳的。

111104


(2) 創世紀1-13:

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
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
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於東海。
~山海經~


多少年後,倉頡望著書寫成冊,洋洋灑灑的長串名單。心裡卻浮起,無法填補的巨大空洞。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像是口耳交傳的歸墟所在。狠狠的將他吞噬殆盡了。

倉頡發覺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

如果說是世間的情愛,能夠讓人燃起熊熊的火焰,永不放棄。其中最為適當的例子,當然就是夸父化悲憤為力量,努力奔去的傻勁。

可是倉頡卻是另外一種的類型。自從在那廣野之都,遇見了瑤姬。彷彿有一把匕首,刺進了內心深處。再也無法得到平靜了。

父親要把瑤姬遠嫁。這讓瑤姬逃家千里。路途中,遇上了遷徙北往的夸父一族。很快的,瑤姬就品嘗了真正愛情的滋味。

年輕的愛情,像朝霧。像夏日午後的雷雨。熱情洋溢,萌發在一瞬間。儘管太多、太多的回憶堆積在那裡。可是瑤姬比誰都還清楚。她的名字,很早就寫進了倉頡的清冊名單了。

在那至高無上的生死簿上。她無法向至尊伏羲爭辯什麼。她依稀還記得。多少年前,她的姊妹女娃,在海濱嬉戲時,忽然遭大浪席捲滅頂。全族的人,還為此而震驚不已。

自盤古開天以來。方舟船艦上的萬物,早已活過了千百年。隨意幻化的物種,能夠變化各種型態。既能翱翔於天際,又能浮游於海。

女娃竟然會死?這太出人意料之外了。而這時候倉頡出現了。他振振有詞的說著:「有生就有死。我要傳達這世間,伏羲秉持的旨意。」

「誰都逃不了。」倉頡的眼睛閃著奇妙光彩的顏色。然後右手上下左右挑動。每喊出一個人的名字,他懸浮的手指,就揮舞著奇妙的姿態。然後這些姿態凝結、飄浮。冉冉的上升。

「都登錄於生死簿上了。」倉頡表情古怪的看著瑤姬,如此的說著。

即使多年後,早已遠離了倉頡。而陪伴在身旁的夸父,讓瑤姬緊緊的依靠在胸膛。可是每當瑤姬想起這些往事,她還是會浮起不寒而慄的感覺。

似乎每個夜裡,倉頡都有可能,循著人跡罕至的碎石小徑。找見這北方大地,逃竄千里的族人。然後召喚死神的利爪,輕輕的攫取每個豐美的靈魂,還諸於蒼穹。永遠的道別這個世界。

如果是從前。一個人無憂無慮的她,除了無奈之外。並不會有太多煩惱。可是如今。她早已不是一個人了。她多嚮往,接下去千百年的歲月,能有夸父陪她一起走。

無論是天涯海角,到那飄邈的海枯石爛。

兩個人生死相契。掙脫所有束縛的鎖。

「愛情那麼短。遺忘那麼長。」*後來也有詩人那麼說。

可是關於我們的情愛,流逝在荒蕪原野的種種。夸父真的從沒有放手。後來瑤姬緩緩的羽化,手腳先後失去了形體,接著輕飄失重,永遠的消失在夸父眼前。

雖然蛻去了人世的形體。但是瑤姬卻看的比誰還清楚。夸父邁開的腳步,奔向遠方。沿日追逐,拼命的找尋著她。

於天涯海角,到幽冥黃泉。

然而她不過是意識清晰的存在。失去了所有可以呼喚、擁抱的形體。瑤姬看著自己冉冉上升。宛如日月星辰。接著穿越了方舟船艦的脆弱天庭。她看見了懸浮在浩瀚宇宙的方舟,只是一枚巨大的星體。悠悠的前行。

「天啊!我們竟然活在橘子大小的地方。」世界小如鴿卵。瑤姬發出了一聲驚呼。

在這一瞬間,夢遊神忽然有所感應。彷彿藉著夢遊神的口,傳達給夸父。夢遊神於是脫口而出:「我們被困在橘子大的世界上面了。」

只是夸父完全搞錯了。

他只注意到夢遊神早些的夢囈。「瑤姬在冥河的一端等你。」然後便發了奮的向前追去。

失去了所有可見形體的瑤姬。並沒有太多憂鬱。她很快發現新的變化,背後存在的樂趣。

隨著夸父的步伐前進。清晨時她看見了扶桑的日出。正午時分,她見到都廣之野的父親。然後傍晚時,美麗的黃昏綻放。瑤姬會鼓起微風,吹乾夸父汗流浹背的身軀。

而有的時候,心血來潮。瑤姬甚至會想起,從前的從前,緊挨著夸父的耳根呵著氣的往事。於是瑤姬當然不會錯過。童心未泯的她,這時候當然是揚起草原的風,在夸父的髮鬢、耳際,穿梭來回。

每天、每夜,夸父總是感覺到,瑤姬彷彿不曾離去。她可能幻化成瑤草,隨風搖曳。也可能追隨著天邊日出,在那彩雲密佈的天際。

夸父在無數的際遇後,抵達了鍾山燭龍的所在。

「到底過去多久了?」燭龍自言自語的說道。「似乎世界只是在眼下一瞬間,千百年便這樣流逝了。」

燭龍看穿了夸父的來意。

「盤古和女媧的事我知道。至於冥河到底在哪裡?千百年來,世界在我眼下興衰,如今早已沒有任何秘密了。只是在我綿延萬里的身軀盡頭,是否會有冥河,這我就不知道了。」

托起燭龍萬里身軀的綿延古道。是盤古開天之初,第一代的應變系統女媧,將其與方舟船艦幻化合併。負責供應方舟船艦,空調變化的主要系統。

夸父沒有任何懷疑。他攀上了高懸的燭龍背脊,走在世界屋頂的高處。持續著他最後的旅程。

期間不知經過多少年。飢則揀食攀附長成的草葉果實。渴則伸出長長的舌床,等待著沉積千年,鐘乳石上露水的滑落。

夸父從沒放棄。沿著燭龍的背脊走道,歷經了世間無人抵達的祕境絕處。終於有一天。在一個不起風的早晨。夸父抵達了,燭龍身軀的盡頭。然而在那裡,除了一面狹窄的岩壁,向上延伸之外。卻是什麼也沒有了。

夸父像是飄然已逝,族裡所有偉大的祖先一樣。在一個燃燒殆盡的時刻,再也無力前進。然後發現了可悲的事實。「原來我們被困在一顆橘子裡面。任誰也無法脫逃了。」

大受打擊的他,再也沒有力氣前進。氣絕傾倒的時刻,似夢似醒的燭龍,兩眼忽然一亮。彷彿洞悉了夸父所有的際遇。

黑暗中,燭龍漸漸明白了一切。所謂世界的方圓大小,原來不過如此。然而受限於幻化為船艦一體的關係,他卻是永遠也無法掙脫這樣的枷鎖了。

070909

*聶魯達:愛情那麼短,遺忘那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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