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醫院的路上，David的車上一片死寂，我不確定他在想什麼，我只清楚自己的思緒一直處於混亂的狀態。

蛋頭的吞吞吐吐並沒有讓我弄懂宇傑發生了什麼事。

我唯一確定的，也是最在意的，是：打架。

打架？為什麼要打架？發生了什麼事？

David讓我先在急診室門口下車，我們兩個一直沒有交談，他甚至讓我覺得是冷酷的，對於宇傑進了醫院這件事他根本無動於衷。

其實，我很希望他能陪我一起走進急診室，但我卻沒有勇氣提起，我遲疑了一下，他沒有說話，然後只是望了我一眼，我其實還是可以從他眼中得到一種支持，勉強的笑了笑，我開門下車。

我的心跳隨著靠近急診室的距離拉近逐漸加速，玻璃自動門隨著我的靠近開啟，酒精、藥物…一股濃烈的氣味向我襲來，我被逼的退後了幾步，我，竟然沒有勇氣前進。

我害怕看到受傷的宇傑，我實在無法想像我該以什麼態度和心情去面對我深愛的人出了任何差錯。

手機再度響起，我被嚇了一跳，宇傑的號碼，理當是蛋頭。

「你…現在…在哪裡？」蛋頭的口吃又出現了。
「我剛到正要走進去。」
「你還…好嗎？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好。」
「我沒事。」
「快進來吧！」

鼓足勇氣，我踏進玻璃門，朝櫃台走去，還沒開口，蛋頭就叫住了我。我轉身面對他，遲疑下來，他朝我走近，勾住了我的肩膀。

「你還好吧？先不要想太多，他只是受了點傷，沒事。」

我把視線放在剛剛蛋頭站立的地方。可以清楚看見床上正躺著那個我熟悉的人，很明顯，他的頭部和左手接近手腕的地方都包著紗布，他虛弱的伸出手迎向我，我看到他很勉強的露出牙齒笑著，我知道他也不希望看到我難過，我有些不支，走向他的步履有點蹣跚，身體抽蓄了起來，眼淚再也忍耐不住的流下。

「沒事沒事！！你不要這樣！！」即使他的聲音虛弱，他還是盡力的安慰著我。

我把眼淚擦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摸他，似乎擔心他會承受不了這樣的碰觸，眼淚一直停不住。

「怎麼會弄成這樣？」我不自主的發出了很大的聲音，蛋頭連忙阻止我，要我壓低聲線。

突然，我感覺到還有一個陌生女子站在宇傑的床邊，我抬頭往那女孩的方向望去。那女孩似乎有些慌張的不知該如何自處，頭低了下去，似乎不敢正眼看我。

蛋頭跟我介紹是朋友，但我根本無心記住她的名字。

我望向蛋頭。「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啦~~隔壁桌的吵死了，大呼小叫的，我兇了他們幾聲，就……就幹起來了……」宇傑想要輕鬆帶過。

「喔…對啦…對啦…反…反正…隔壁桌的幾個屁…屁小孩自以為是…欠教訓…」蛋頭跟著幫腔。

「我一個沒注意，馬的…一瓶空的酒瓶往我頭上砸下去，就…變這樣了…」宇傑指著自己受傷的的地方說著。

「對呀…我們還是…還是要另外續…續攤的時候…才發現他整頭都是血…」

「續攤？你們打完架還要去續攤？」我的火氣隨著疑問加溫。

「夜店圍事的出面啦…屁…屁小孩被…被要求離開，他也沒看到…有…不對勁…就…就…」

蛋頭看見我瞪大眼睛看著他，就不敢再繼續說下去，我繼續追問目前的狀況和醫生的診斷。

David在這個時候出現，他的眉頭還是緊縮在一起，我給了一個勉強的笑容，然後轉頭看了看宇傑，他也給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雖然我不確定David是不是關心，但至少，他陪著我來，我有義務讓他知道現在的狀況已經穩定。

「他沒事，醫生說點滴打完，去領個消炎藥就可以出院了…」
他點了點頭。「OK…那就好…」，他雖這麼說，我卻沒看到他的眉頭鬆開來。

他轉頭看了看蛋頭和女孩，他們倆像是見到教官般的有些肅然起敬了起來，我對這樣的景象吃了一驚。

「怎麼？你們認識？」我問著David，蛋頭和女孩沒有說話，眼神有些不自然。
「喔…宇傑介紹過啦，他們去過店裡幾次。」David刻意表現輕鬆，反而讓我感覺不對勁。

聰明如他，或許也發現了我質疑的眼神，給了我一個「相信他」的眼神，然後拉著蛋頭走開，女孩見著與我之間尷尬，跟了過去。

一切都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