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15 23:07:46劉俊余

悲傷和死亡的曲調迴旋─《亮的天》

《亮的天》這一本詩集共收錄36首詩(包括〈蝴蝶夢〉、〈漂流記〉、〈自己的曆法〉三首組詩,這本詩集不斷迴旋的主題是對於無常的悲傷和遠遠眺望死亡偶爾還觸及了真實不虛的愛,如〈慈悲的名字〉將為SAS殉職的醫護人員比喻藥師琉璃光如來幫我們度過疾病威脅的苦難,〈昨夜我感到悲傷〉述說著離開心中依恃的悲傷,〈好寒冷的冬天啊〉將孤獨比喻成冬天,〈亮的天〉述說著夢裡不可名之的悲傷,〈來到此站〉暗示著對於台灣島而言,我們每個人都來往猶如過客,〈蝴蝶〉這組述說愛的執念,〈溼地記〉用一塊濕地的消失來暗示一切美好終將逝去,〈在時間盡止處〉和〈秋光如此遲疑〉許悔之在詩中眺望遠處的死亡,〈陰影記〉書寫心中黑暗的念頭,〈地獄盡頭〉透過八掌溪事件述說空心的人沒有救贖。在許悔之的詩有著莫名的悲傷,王德威教授在《亮的天》的序〈詩:悲傷的紀念物〉一文指出:許悔之詩作意象的核心是狂暴的抑鬱與深沉的悲傷並點出許悔之的詩已經在陷落與解說兩極的臨界點,許悔之為自已的悲傷理出頭緒,詩可為悲傷的化身也可以為解脫的化身。[1]王德威教授在文中如此說道:狂暴的抑鬱,深沉的悲哀。在潮水般的情緒往復之間,詩人抓住片刻緩衝,寫下他的心事。他似乎一再要告訴我們,有一種傷害摧枯拉朽,讓人無言以對。唯有詩,以其繁複,以其晦澀,約略能夠模擬那傷害於萬一」。又提到:「詩人幻想乘坐時間的地下鐵,下探那豐富神秘的濕地或者詩地。然而恐怕時間的盡頭,是死亡與空無。[2]

筆者認為悲傷是許悔之詩中的一種氣質,融於詩人的肌理,是詩人的生長背景與敏感體質的融鑄物。蘇軾說蘇轍的文章:「子由之文,詞理精確,有不及吾;而體氣高妙,吾所不及。」許悔之詩中那種悲傷的氣質就有如蘇軾所說的體氣,深植於詩人的靈魂,難以剖析言說。

蔡振念教授在《文訊》第232期〈死亡與悲傷的執迷─評許悔之詩集《亮的天》〉一文談到曾被許悔之對鯨魚傾注關懷的執迷所震動,而《亮的天》一書所關注時間所帶來生老病死的無窮變化,對許悔之來說,從出生到老死的悲傷過程,詩是悲傷的紀念物。悲傷是許悔之詩作的主旋律。文中又提到許悔之的詩一向注重音樂性,《亮的天》這一本詩集表現的更為顯著,許悔之詩作的語言融合了現代與古典而逐漸成熟。[3]比如〈天明〉一詩,文白交雜,形成特殊的詩節奏與形式美:

 

塗窮處

沒有悲傷

死灰

隨風吹向四野

 

折足之紫兔

毛皮血污

氣弱如游絲

你將會親眼看見

天明之將死

 

其刀矢矣

之勿加

紫兔,紫兔

天明,就將死[4]

 

李倍慈在其碩論提到:《亮的天》集中在時間意識,分辨時間所帶來的傷痛」。[5]簡言之,就是無常,美好的事物因時間的流動而變動不拘,所帶來悲傷。



[1] 參考王德威〈詩:悲傷的紀念物─讀許悔之《亮的天》〉,許悔之著《亮的天》,台北 九歌出版社,20048月,頁9-16

[2] 王德威〈詩:悲傷的紀念物─讀許悔之《亮的天》〉,許悔之著《亮的天》,同註163,頁10-11

[3] 參考蔡振念〈死亡與悲傷的執迷─評許悔之詩集《亮的天》〉,《文訊》,台北 文訊雜誌社,20052月,頁19-21

[4]許悔之著《亮的天》,台北 九歌出版社,20048月,頁80-81

[5] 李倍慈《現代的宗教向度─以周夢蝶、蕭蕭、敻虹、許悔之為中心的探索》,南華大學文學系碩論,20127月,頁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