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06 00:20:13溫吉興

與張吉米的談話


為了同張吉米借錢,我再一次約了他前往雙魚坊,大概,由於又要借錢一事,有點不耐,於是,珊珊來遲,我呢,則發現,我漸漸敢待在一個公共空間,閑閑地,等人。

我向他敘述了最近的狀況及一些那樣小的瑣事。他則聽著,不時回應著,然後,也不甚流暢地說著它的新「業務」。
我跟他說電視劇的拍攝及人事;他呢,就談著它的新公司及新團。
我們還是很熱烈地講著話,雖然各彈各調,但也還算能知道彼此的一些事情。恍然間,我發現他話多了,儘管有時會詞不達意,但是明顯話多了,跟過去不同。

說了約莫三四個鐘頭,我悠悠地問了他一件事情,云及,關於我跑去演電視劇,它有什麼看法,他征了一下,不及不緩地,非常鎮定的說了說他的感覺,彷彿,他老早準備好答案,悶了很久後,總算有機會回答了。
他說他知道我們只能說些與劇場無關的事情,因為它是事實,是現況!
我覺得我有強烈的罪惡感呢,雖然,我是為著謀生活才這樣做,但,我知道好像不全然是這樣…….

我問他對於我去演電視,是否有覺得我落跑,或者離開劇場的感覺,它怯怯地說,就是這樣啊……,輕輕地點著頭,看著我的企圖……

過去,我是一隻驕傲的公雞,作了劇場十多年,我永遠是最老的,永遠是最資深的,永遠,沒有不知道的解答,面對他們這些小朋友,永遠,都是要可以給他們一個安慰的話語及提醒鼓勵的話,對我而言,不可能,也不太有機會,顯示自己的恐懼及未知。脆弱的一面是壓根連展現的時間都沒有,所以,我從來不願意,一個人待在公共的空間等人,只因為,它非常浪費時間。

為了適應新的表演環境及方式,我得改變我的生活型態,但是,脾氣和個性,卻從來沒有改過。將排練的重心轉移到自己的房間裡頭來,的確顯得孤單了許多了。以前,從來,沒有為自己打量過,問自己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只是因為劇場的生活一但排起戲來,就顯得忙碌了,從來沒,問過自己想要什麼,只是一直在舞台上,不肯下來…..

我們這一代的劇場人,有個奇怪的壞毛病,那就是對於「革命的理想」,總是懷抱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和憧憬,這一點,是跟彭奉討論得來的心得,彭奉約莫大我三四歲,也算是很老的劇場人,它是那種,在自己住的地方,可以有排練場的劇場人,說來,大家伙同樣對著劇場的想像及習慣,不論是否表演方式或是歷練有沒有相似,但是到底,就個人來講,其實「氣質」非常相似!

他說現在的「小孩」,缺乏像我們一樣的「氣質」。
我聽了苦笑,比照我現在作的事情,似乎,我也就偏離了劇場的理想了。天曉得,我不過才停下一年而已!(才一年,我就顯得非常焦躁!)

很容易地,我就已經跟文翠、首耀他們同樣,成為上一「帶」的劇場人了。

小劇場是沒有職業性質的,儘管,大家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處理生活的問題之後,其實,真正的想法是,將劇場當作是「職業」的。這樣的作為,影響了幾個人,然後,其實很多的小孩,也勉強的努力將它當作職業一樣在作。

所以,訴苦是真的不必要的!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幾乎,我們在影響其他人,或著傳承一些所謂「精神」等的概念同時,大概,也不知覺的,傳下去了某些「脾氣」的。
幾乎,都要分成這樣兩塊,一個是自己的生活,一個是演員的生活。每每,最好的例子,就出現在,一提到表演,那樣的固執及任性了,不外乎,就是要維持一種「自主」的完整性,在自己的生活裡,是那樣不可求的。

我的感覺是什麼?我的感覺就是,演出雖是一個專業的態度在做,但到底,大家還是在意真正的成長收穫及自我解放的。很嚴肅的,這就是一個嚴肅的課題!
到底,劇場的意義,本來就應該是觀眾以及表演者自己的「需要」,不論怎麼說,難以想像的是,一個社會,怎麼能不需要劇場及劇場人呢?

這裡我得稱讚一下雷若了,他竟然有辦法將劇場當職業作了,想來,他非常聰明!在不破壞完整性的前提底下,竟然還能憑一己之力,繼續在劇場「混」,絲毫不見動搖,雖然,他作的是燈光設計及舞台的工作,但到底,我也看見他展現出的這樣一種堅韌性,這是,就這麼一個的!(我很榮幸同他共「識」這麼多年!)

然後,我繼續同張吉米談著我最擅長的劇場說法,一直講到天色發亮,尤不見疲倦!(這一天,我們講了約莫八小時的話。)我只記下了這樣的一句話,「我是為了我自己在作的…..只有這樣….沒有別的了」

還是同為魔羯座的甄妮回答問題,回答的最好,直云,怎麼說也還在表演的範圍啊!這話,稍稍安慰了我好一會兒。畢竟,我也是需要別人安慰的!

劇場,真的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地方呢?不待在裡面,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