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裡到處人聲鼎沸，操場上一群打籃球的人互相廝殺著，冬日裡透著幾絲暖陽的氣息。

「小揚，你想哭就哭吧，有我們在。」Charles拍著我的肩膀說。

「嗯，你哭吧，哭出來會好些。」管偉低著頭說。

我坐在校園的花圃裡，管偉和Charles陪在我身邊，聽著昨天整件事的經過。

「其實小飛在幾天前已經知道了，只是我們都不知道會這麼快！」Charles蹲在地上，拿著樹枝在地上胡劃著說。

「一切都是為了你的比賽，你哥也說了，他不希望自己將來真的變成你大好前途的阻礙，你也知道的嘛？你媽會說些什麼！」管偉看著我說。

「如果學琴會讓我們相隔這麼遠，我寧可不學！」我看著操場上的人群說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從前四個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情景，今日已不復見。

「其實你媽的心情，我們多少可以理解，你想想，換成是我媽，我大概已經當場被打斷腿了！」管偉有些無奈地說。

「你閉上嘴啦！小揚已經很難過了，你不能說些中聽一點的嗎？」Charles白了管偉一眼說。

「我說的是真的啊，我媽一定會拿賣麵的那些傢伙追著我跑吧？」管偉一附很認真地說。

「你還說！」Charles大聲地對管偉吼著。

「其實我和哥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被安排著的，我們本來就沒什麼選擇的能力，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我的眼框又紅了起來。

「小揚，聽小飛說，他會到茱莉亞音樂學院去，你們並不是完全失去聯絡，你哥也說過，他要好好的學琴，他不想跟你有那麼大的差距，其實他會答應去，多少也是想到將來，如果你這麼想，心裡應該會好過些，畢竟他也想要在音樂這條路上，跟你並駕齊驅啊！」Charles安慰著我說。

「昨天的比賽，結果你知道了吧？」管偉問我，我抬起頭看著他，無言。

不知為何？我心裡一點也提不起想知道的慾望。

「第一名當然非你莫屬！」老師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聽到老師的聲音，我們都朝著老師的方向望去，我也站了起來，老師扶了扶眼鏡地看著我說：「小揚，先恭喜你囉！不過昨天你突然就這麼跑走了，真的是讓我不知如何才好？獎當然得由老師代你上台去拿了！」老師手裡拿著比賽的獎牌，隨即將它交到我的手中，我漠然地看著獎牌許久，為了這個看起來不到一本書大小的獎牌，我和哥竟各自天涯！這個獎對我和哥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老師，昨天的事真對不起，其實得不得獎，之前我是不在乎的，但現在這個獎，對我而言，意義是不同的，我會好好的保留著它！」我看著老師說，Charles聽我說著，眼睛和鼻頭也跟著紅了起來。

「小揚，這個獎不只是意義上的不同，更是你能力上的一種肯定，對你將去武藏野的幫助是非常大的。」老師又扶了眼鏡說。

「老師，武藏野的事你？」我有些驚訝地看著老師問。

「嗯，你母親已經到學校，申請老師推薦的證明書了。」老師說著。

「老師，小揚什麼時候會去？」管偉緊張地問。

「呵呵，這老師就不清楚了。」老師看著管偉說後又對著我說：「小揚，你母親是有計畫地在培養你們兄弟倆，這真的是煞費苦心喔！我想也許是因為小飛的英文能力強，所以你爸媽才決定讓他唸茱莉亞吧？！」老師說這話時，看我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疑惑。

我聽著老師說著，但沉默卻佔據了我的回應。

「好吧，老師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慢聊吧。」說完，老師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隨即轉身離去。

「小揚，那你跟小飛不就被分隔在兩個不同的城市？」管偉叉著腰說，Charles立刻捏了管偉的手臂說：「住嘴吧你，你真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Charles一附教訓的口吻對著管偉說。

「小揚，看來我們大家在一起的時間真的是不多了？」Charles用無奈的眼神看著我說。

「沒關係啦，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距離多遠應該不是問題吧！」管偉拍著我的肩說。

「小揚，加油！小飛在美國正準備努力著，你也要勇敢的面對一切，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再見面的。」Charles輕聲地對著我說。

我提不起勁地看著他們倆，臉上掛著一絲無奈的笑容。

放學時，我被人群淹沒在學校前的馬路上，公車站旁的蛋糕店，冒出一陣陣新鮮出爐的麵包香，我不由地向蛋糕店走去。站在店外的玻璃窗前，各式各樣的麵包和蛋糕在我眼前，我望著架上那盤熟悉的栗子蛋糕發著愣。

「真好吃！」我吃了口蛋糕後看著哥說。

「媽平常晚上都不太讓我們吃宵夜的，她要是看到了，非把我們罵死！你如果喜歡吃，我多分你一塊。」哥邊吃邊說著。

我看著哥，沉默了大半天，再望著盤子裡的栗子蛋糕，我拿起叉子胡亂攪著，一附玩弄著蛋糕的樣子。

「弟，你怎麼了？」哥手裡拿著盤子問。

我低著頭停止了動作，看著盤子裡那黃橙橙的栗子色蛋糕，我抬起頭問著哥說︰

「哥，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不再見面，會怎麼樣？」我看著哥問。

「你問這什麼傻問題啊？真難笑。」哥聽完繼續吃著蛋糕。

「也許有一天真的發生了呢？」我追問著哥。

「吃你的蛋糕吧！放心啦，只要我在的一天，不會發生的。」

我們的關係就像離別曲一樣！哥愛著我，而我也愛著他，看起來像第一段的主旋律般，優美而又被誤認為表面上的單純，而中段裏上行的和弦，是出乎意料的艱難，一般的普通人是很難表現出它優美的境界的。我們的關係，不就像是中段裏上行的和弦，一般人是無法去接受的，不是嗎？

我站在蛋糕店前，望著盤子裡的栗子蛋糕，我無聲的流著淚，眼睛模糊地看不出眼前的影像，直到店裡有顧客發現到我的不對勁，她們開始交頭接耳著，我才快步的離開，向車站的方向走去。

走近公車站，管偉的車大老遠地停在站牌前，他坐在車上向我揮著手，我邊走邊擦著眼角的淚水。

「還以為你已經上車了，剛看到你站在蛋糕店前，你肚子餓啊？」管偉發動著車說，我無言地朝著他微笑搖頭。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管偉看著我，用手拍了拍後座說，我沒有任何猶豫，一腳跨上了後座，我們的車便立刻揚長而去。

到了家門前的小山坡，管偉將車停了下來，他將車停好後，隨即從書包裡拿出煙來，點燃了煙，他看著我，我向他要了支煙，他將煙遞給了我說：「你幹麻？轉型啊！」他吸了口煙後說。

點燃了煙，我深深的吸了一口，隨即乾咳了起來，眼睛也被煙燻的流出了淚，管偉拍了拍我的背笑著說：「你啊！不是使壞的料，別硬是要帥嘛。」

我一口接著一口抽著，每抽一口，胸口便不停地嗆了起來，管偉坐在機車上抽著煙，他沉默地看著我，嘴角斜斜地笑了笑，眼神中卻又透露出一絲的不忍，他扔掉手中的煙後，走近我身邊說：「別這樣，你試著想毀滅自己，但你卻沒有毀掉自己的本領！堅強點，小飛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比我們更難過的。」管偉看著我輕聲地說著。

「哥不在了，我好像也只剩下了一半的靈魂。」我丟掉手上的煙，將它踩在腳下說。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