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個島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島,但不是國。
有人探險來至島上,開始紮根定居。
還有人早就在島上。
這些人後來碰到比較新的外來者,被外來者說他們是鬼。
當然他們覺得外來者才是鬼。
另一批外來者來了,把這些人全都當成次等公民然後說這裡是他們的。
然後又換一批外來者……
然後又換一批外來者……
(其實在這個大家都是外星人之說逐漸盛行的年代,誰不是外來者?住得夠久就會變成不是外來者,只是時間問題。)
島的時光繼續。
有另一批外來者來趕走這些外來者。
更多人離鄉背井逃難而來暫時寄住在島上,
島上的人們開始把這裡當國。不過他們不曉得自己其實還不夠明白什麼叫國。
已經來很久的島國人已經不覺得自己是外來者了,他們把這裡當家,
然後覺得,靠腰是怎樣,來我家搶我的東西還不准我講話,
拿掉我的語言控制我的財產把我們土地分給人家。
後來的外來者還沒完全變成島國人,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回家,
鄉愁刺骨寄人籬下分別人一杯羮,他們也覺得媽的很悶。
兩種狀態在當家的沒搞定的狀態下開始更加歪腰。
因為當家的沒把這裡當家,
所以很多手段只為了短期效益而粗糙。
粗糙其實就是暴力。
有人覺得至少暫時解決了,卻不知把急病變成慢性病,
更不知,那本來就是慢性病只是被當急病處理。
總之慢性病加上慢性病,
病根越來越深。
於是不爽的人繼續不爽著。
這些不爽的人分成兩種顏色,
一種屬於天空與海洋,
一種屬於山和草原。
天空覺得山很低能。
山覺得天空自為在高個屁。
海洋試圖淹沒草原,
草原一次又一次發出新芽。
天空覺得山的土味很臭,
山覺得這才是人類的氣息你們都不是人。
感覺似乎很久但比起世界其他國家只是短短一瞬的時光
過去了。
在那過程當中,
這個島國變成國際上沒有名稱無人承認的孤兒。
草原從沒放棄繼續發芽。
終於天空倒下了,山變得很高。
當家的換成把這裡當家的。草原發出刷啦刷啦的歡呼。
然後才一下子而已,
山也垮掉了。
天空恢復它的地位。
然後才一下子而已,
天空又垮掉了。
靠腰。是怎樣。
於是越來越多人不想飛上天,
也不想進入山,
越來越多草原上的草、海洋裡的魚,都覺得辛苦而且很幹。
是怎樣,原來搞到最後海裡也一堆垃圾,
草原也一堆垃圾,
天空其實很污濁,
山裡充滿恐龍時代的瞎眼猛獸。
時光繼續過去但只是一瞬。
紅色的沙浪滾了過去……
白色的沙浪滾了過去……
那些一輩子懷念故鄉的人都已經老了或死了。
那些一輩子恨別人強奪他東西的人也都老了或死了。
那些深深記得上一輩的傷痛的人也有點老了、生了子女。
然後子女又生了子女……
然後子女又生了子女……
這一切到這裡依然只是短短的時光。
不過人類的記憶更短。
幸好,
因為有人不斷努力吶喊所以一切都沒有真的停止。
也因為有人不想理會這一切努力賺錢所以子女們的子女們受教育有知識有獨立思考能力而且不會因為光是要填飽肚子就耗去所有時間和力氣而能夠
繼續努力吶喊。
於是。
太陽花綻放了。
不管它是為了什麼而綻放,
它都曾吸收天空的陽光氣味(香的跟臭的),
山的土壤滋味(新鮮的跟腐壞的),
它依然受到海洋的環繞,
它仍舊根植不死的草原。
這一切都來自過去的憤怒與哀愁、傷痛與剝裂。
這一切也都跟過去無關。
所以要繼續綻放下去。
結果很重要,
但不是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我們在這一步一步的過程中建立出國家主體、國家主權意識。
我們正在(絕不是已經)成為一個民主國家。
太陽花的太陽來自天空。
太陽花的花根植草原。
但是,
它既不是天空的顏色。
也不是草原的顏色。
它是未來的顏色。
即使在島國之外沒有人願意開口承認,
但他們看過來的眼神會因而改變。
現在所發生的一切證明了這些人,
不只是一堆住在島上的吃喝拉撒偶爾打架的人,
不只是一種人、兩種人、三種人、十六種人……
這些人全部都是(管它名稱是啥的)獨立 島"國"人。
黃小貓的油畫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