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兩今年十四歲。她跟我說，日子所剩不多了，要好好把握。

天空浮雲慢慢地遊走，光線悄悄消失，下雨了，兩兩縮進水缸裡朝我睜大雙眼張開口。

哇啪……烏鴉……嗚咪壓優咪………

……

當然，隔著厚厚的水缸玻璃，除了打氣機所持續打出的水泡聲以外，

兩兩的聲音我聽不見。

她所發出的語言，我一個字也沒看懂。

室內昏暗。

窗外的雨漸漸大了，我把窗簾拉上，靜靜望著水缸。

久了，彷彿跟著兩兩和窗外的世界一起被浸泡到水裡似地。

一方室內藍光濛濛。

有蟲，有草，有古千留下的珍珠。

在沈寂當中，水缸玻璃倒映出我的臉，我的臉與兩兩的臉重疊著，兩張臉都看著我。

就這樣消失也沒關係嗎？我問兩兩。

然而就像我聽不見她一樣，她也聽不見我。

優婀壓邀師耶沒灣一嗎……兩兩只能看見這樣的嘴形吧，我猜。

但是兩兩卻笑了。非常，非常輕鬆的笑容。

沒關係。兩兩回答。這次我看懂了。

光線繼續在消失當中。

玻璃上，我的臉，像是一抹黃昏最後的彩霞般終於，

自這世界淡出。

仍然存在，卻再也看不見了。

只剩下水缸裡的燈管還持續發散光芒。兩兩那張臉被映得朦朦朧朧很是夢幻。

她繼續笑著。

消失的，原來並不是她，是我。

進入水缸以後兩兩究竟對我說了什麼呢？

在黑暗完全降臨之前，我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