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都不知道吧
瑞佛達斯說他最近不快樂。
我認識瑞佛達斯很久很久了,印象中,不記得什麼時候他曾經這麼清楚地說,我不快樂。瑞佛達斯在大部分的時候,都用一種吊兒啷噹的模樣抬著下巴說話,或者嘻皮笑臉手腳齊來地當小丑,講些沒有營養且無知的笑話。
那時候,Barco的音樂正開始放到好聽的部分,吧檯桌上的荔枝酒加蔓越莓汁,悄悄細細地被冰塊給融化。瑞佛達斯連說那句話的時候,都是笑著的。一點也不勉強,非常稀鬆平常的那種笑法。而我想,那並不只是因為bossanova (我想我一定拼錯了)不適合另一種表情,也不只是因為在公共場合不該流洩某些心情。
我和瑞佛達斯從來不把難過的臉給對方看。我真不知道為什麼。但再仔細多想一些,其實我本來就很少把難過的臉給任何人看,連姐妹淘也不常給看。至於瑞佛達斯,成年以後,我很懷疑有任何人見過他難過的表情。至少沒在他喝瞎以外的時候。
冬天好像快要結束了。不管怎樣春天都會來的。你不想要也沒辦法的張著大翅膀噗噗噗降臨。說不定還會先吐你一口口水,再昂首啼鳴。
後來瑞佛達斯獨自去旁邊的撞球桌,在燈光下拿著木頭竿一球一球地敲著,我不太確定那和Ya剛好說起的話題是否有關,也許是我多想,也許只是因為先前那霸占太久的兩個中年白頭髮老外已然離開。
我笑著搖搖頭來回答瑞佛達斯問我的那個問題。
一陣子了,妳之前都不知道吧?看不出來吧?
時間慢慢地推過了午夜。
瑞佛達斯不快樂的原因,其實很複雜,卻又很簡單。他剛好走到人生的交叉口,心情很複雜,這個交叉口並不是他預期中會出現的東西,他是因為不小心走錯路才會來到這個交叉口的。
交叉口有兩條分岔路,往左走,是他對不起別人的道路,往右走,是他對不起自己的道路,而無論是往左還是往右,瑞佛達斯都暫時失去了心裡的某個火花。
於是他暫時站在那個交叉口,停留著。
球一顆一顆地滾進洞裡了。
我一直一直記著瑞佛達斯不快樂這件事。
而我想了好久好久,卻依然想不出究竟該說什麼才好。
不知要經過多少年,我們才懂得在人前掉淚,
不覺得害羞,
也不需要扮演或把自己喝瞎。
你在誰人面前可以毫不遮掩地哭呢?
但
說真的
人生裡頭除了看電影之外真正值得哭泣的事情
沒我們以為的多
沉沉的圓球進洞之後都被網子給好好接住了
窗外的天明除了燈火之外
沒有任何煽情
多餘
總之
愛耍酷多少也要付出代價的。
我想了好久好久卻依然想不出究竟該說什麼才好。
瑞佛達斯是笑著的。我也是。
即使選了對不起別人的那條路也ok歐,所謂的對不起,只是一種以為對方會受傷所”暫時”出現於自己心頭的感覺,但留下來,難道不會更傷害對方嗎?
就像跟對方一起散著步,雖然現在一起走著,但總是到了某個路口必須你向左走,他向右走,所以可能現在只是時間到了,所以其實也沒什麼噢。
如果是什麼都沒有要傳達給誰的眼淚,那真的是極為純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