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貓自畫像）

（很可愛吧？也很真實喔。不騙你們。）


前些日子，我在村上明珠的其中一本朝日書中看見，村上先生用「中年人」這三個字來稱呼自己。當時他三十四歲。

老實說，其實我經常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幾歲，所謂農曆年的算法和西曆年的算法，這兩種標準早就把我搞糊塗了。每當有人問我幾歲的時候，我都直接回答，我六十二年次，這樣，讓別人自己去算。然而即使我搞不太清楚我自己到底幾歲，也大約知道自己的年齡好像比三十四歲多一些。

我非常驚訝。啊，原來我已經是中年人了呀。這樣。甚至滑稽到有點好玩的成分。彷彿有人拿一顆大馬頭忽然套到我脖子上似地，別人說，這才是妳的頭啦，我自己卻伸手摸來摸去，非但沒想到要抗議，還覺得很稀奇。

劇場人對於自己的年齡意識，普遍來說似乎都很低。我想那大概是因為我們的工作環境和生活型態，都沒有按照一般正常人的步驟在往前。人家下班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我們演出或者排練的結束時間是晚上十點。人家七點半吃晚餐。我們十點半吃宵夜。人家八點半消化完畢開始洗澡。我們十一點半消化完畢到家了開始洗澡。接下來開始進行所謂放鬆一下摸一摸看看電視上上網之類的，看似無謂，卻又好像非有不可的時間。終於。人家十二點上床睡覺。我們凌晨三點上床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所謂依此類推，或者見微知著，劇場人的整體人生似乎都比一般正常人來得往後延遲，不管是人生規劃，還是心智年齡。至於那延遲究竟延遲到什麼程度則往往因人而異，四五十歲還經常活得像個青少年的實在大有人在。

沒甚麼好與壞，只是不一樣而已。畢竟人生應該有什麼步驟是被社會規定出來的，並非神的旨意。我想在神的眼裡，就算你八十五歲了還去夜店跳舞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吧。

神說不定還會呵呵呵地點頭說：好有力氣啊。很好。那麼洗澡和做家事一定也都能自己來吧。這種老太婆我最喜歡了。呵呵。

於是，當有人忽然拿來一顆大馬頭，往我脖子上套，告訴我，這才是妳的頭啦。我自己伸手摸來摸去，稀奇了半天以後，也只是點點頭，喔了一聲，就算完畢了。並不會因此就跟著馬群去吃草。

最後，透過以上這些分析，我的結論就是，當我看見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用「中年人」來稱呼自己，我內心所產生的那份訝異，絕對不是因為我自己活得糊塗，以至於搞不清楚自己其實已經是中年人了。實在，是因為環境將我給荼毒了。


嗯。對。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