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出家人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師父來了，大家才忿忿不平的退下。結果在場的所有出家人全部被罰禁足，僧值和那比丘尼各罰了兩個星期。蓮懺則被罰禁語，師父也自我處分一個星期。

每個人出家的理由都不一樣，佛法說要出家「有」緣，其實更多是「沒有」：沒有錢、沒有愛、沒有父母、沒有快樂、沒有能力，所以才選擇逃到廟裡面。而出家人慈悲為懷，佛門永遠為需要的人敞開。若不是有慧根者，恐怕更多的是在社會上無法生存的邊緣人。而這些人的程度參差不齊，表現出來的出家人形象當然有些許落差。有時候秀才遇到兵，即使是佛法也一樣說不清。

佛法云：「少說一句話，多念一句佛；打得念頭死，許汝法身活。」禁語期間，蓮懺被規定身上都要掛著一塊小木牌，上面寫著「禁語」二字，師父要他守口攝意身莫犯，但是蓮懺覺得自己並沒有錯，為什麼要受罰？掛著這塊牌子，很像狗牌，一點自尊都沒有。他覺得很丟臉。

維那和那位比丘尼出關後，整座寺廟的氣氛變得很奇怪，維那被撤除了職務，再也沒有人願意與那位比丘尼說話，暮鼓晨鐘依舊，師兄姐依舊行禮如儀，然而每個人的心中彷彿都築起了一道高牆。沒多久，那位比丘尼便離開了僧團。

她要去那裡？她還好嗎？我能做什麼呢？蓮懺心中一直縈繞著那位比丘尼的影像，為何要出家？為何出家人被世人瞧不起？如果佛陀還在世，他會選擇進入僧團當個佛教徒嗎？兩千年前的佛陀是怎麼教導出家人的？沒有寺廟之前的僧團又是如何？苦修是什麼？佛陀講的內容又是如何？如何做呢？如果連願意修行的人都幫不了，那我有能力去幫助世間那些不懂得修行的人嗎？

況且出家至今，真的太忙了，每天忙著趕經懺、忙著和世間人應酬，反而沒有在墓仔埔隱居時的清淨。更奇怪的是，和那麼多出家人長時間相處，蓮懺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每天寺廟裡來來去去許多信徒，他們拿著香，面對著佛像，口中唸唸有詞，到底在拜什麼？在求什麼？他們真的想修行嗎？修行應該是快樂的吧，但是信徒們的臉上為什麼總是愁苦？甚至蓮懺自己也感到重重鬱結。

「出家，對嗎？」蓮懺自問，腦海裡甚至還有另一個聲音：「乾脆還俗，不是更自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