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陳謙

第幾日了呢

我逐漸浮腫的身軀

隨著迴流的潮汐

正悠悠緩緩地划向

你我共有的海岸

你我的海岸

鐵疾藜上掛著不及

不及逃跑的斷臂

但那絕非是我膽怯的印記

如果血滴傾注而下

在貧瘠的荒地

多願它能開出耐命的厥類

見證我無悔的生命

聽說過那一隻雁

從不著陸飛行

聽說過那一粒種籽

不去擁抱母性的大地

就連哺乳的巨鯨

牠們也會選擇沙岸的墳地

做一次最後的停泊……

我感覺魚正吞噬我的手骨

我感覺肉被蝦蟹撕得碎裂

但我覺得苦痛

哀傷的莫過於妳們哪

我的娘親、我的妻

遠遠，我看見海面上

悲傷的形影

而辨別不出的

是海水與淚水的濕鹼

岸，我漸漸靠近您了

母親，金足吾妻

沿著漂流的黃菊我來看妳們

當我血紅的驚駭在海面瀰漫開來

請原諒

原諒凶手殘暴的酷刑

因為在審判來臨前

有人會在午夜夢中慌然坐起

纖悔一己泯滅的人性

就請為我歡喜

為我高興地流淚

流浪久遠的我

不正像迷航的船帆

不管路有多遠多長

終究是要回家的……

⊙原載李敏勇主編《傷口的花——228詩集》，頁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