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27 14:35:09阿怪

《慈悲》

《慈悲》by 路內




循序漸進的故事,像是從冷盤開始的大餐;一開始真沒在意,邊聊天邊吃著。家常的小菜,說不上怎麼驚為天人的美味,也只是順口,一盤接一盤。

其實台灣關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的故事,真的太少了,尤其是沒有一開始就夾帶特殊政治立場或司馬昭企圖,只認真說著小老百姓生活的故事。記得曾經看過偶爾那麼幾本,說到那些年的人、那些年的環境、那些年的故事,像是蕭麗紅寫的《千江有水千江月》。但認真想想,連薩可努的《山豬.飛鼠.薩可努》都算上也還真是太少太少,就更別提有些只是「篇」,說不上是「本」的了。

我不是文學家,當然更與歷史研究扯不上邊;如果真的說了啥,也大都只是一個無知草民的個人意見。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很多事情一到台灣就容易政治化;似乎是只要能夠簡單的扣上一頂帽子,就比較容易歸類容易理解一樣。所以,常見只要一提到台灣文學或是鄉土文學,似乎就牽動了台灣政治定位的敏感神經;跟隨著而來的就一定得要是政治迫害、白色恐怖、威權下生存等等的課題,甚至連寫文章的作者都開始莫名驕傲,好像全世界的讀者都應該認識他或她....

而,真正與土地接觸的小老百姓,往往只隨著時間滾滾而逐漸淡去;運氣不好蓋上新的建設之後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還是運氣好?);有些時候就算好不容易留下了些線索,在沒有人解釋下,那些痕跡終究也會因為失去意義而慢慢消失,直到某一天再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的故事。像是汀州路的火車,像是和平國中旁的基隆路曾經小小條,像是辛亥路多線道的綠蔭分隔島曾經延伸到自來水廠...。

小老百姓們總下意識覺得自己的故事太平凡,沒有什麼好提好說的;而一天一天只是活下去的日子,像是課本裡無關緊要的章節,甚至連想劃些重點,紅筆都猶豫再三的下不了手。那些日子既說不上追求,也說不上驕傲,大多時候甚至心虛而迷惘,就也別提怎麼記錄或是怎麼與人訴說。這塊土地上太多的人事物,就這麼從大家都知道的天經地義存在,到誰也不記得的理所當然應該不存在。

像是辛亥隧道南邊出口路還沒轉彎的山凹邊,曾經有個部隊的外哨營區,在好一段時間裡是最靠近隧道口有人的地方;伴隨著不論晨昏剛出隧道之後總會有的清新森林味道,晚上也是陰暗大樹叢裡唯一有燈光的地方。(說了也新鮮,小時候,其實就因為那森林的味道,所以其實我並沒有很害怕辛亥隧道;尤其,所有鋪天蓋地的關於辛亥隧道的鬼故事,大都是生活在其他地方偶爾經過的人寫的。對於一個每天要經過隧道的人來說,是有一點嗤之以鼻的。)現在,捷運通了、軍營撤了,好多年了其實我不確定那森林的味道還在不在。

像是羅斯福路的故事、像是林田山的故事、像是大興的故事、糖廠的故事、像是整個東部縱谷蔗農的故事、、、


總之,循序漸進的故事,像是從冷盤開始,家常的小菜,說不上驚為天人,只是順口,一盤接一盤;卻,最後當闔上書的時候,像是跟著一群人一起走過一整個時代。

似乎是余秋雨吧,當年曾經在文章中解答過一個我私心的疑問:文學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他說:讓人看見。像是我們其實或多或少都熟悉阿Q的「精神勝利法」,但因為魯迅寫下了《阿Q正傳》,所以我們「看見」了我們社會裡普遍的心態、習慣、與荒謬。


好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