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傑筆記心情

2017-09-09 09:14:15(砂子)

今夜月亮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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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月亮很美，一定要看喔！女兒傳訊息給我們。
　果真，五月的月圓圓如中秋，啊，中秋其實也近了，再三個月又將是一年中秋，歲月何匆匆。
　傍晚散步，沿堤畔小路走到路口正好五百公尺，來回一趟一公里，距離不長不短，沿路的木麻黃、吉貝木棉、印度紫檀、阿勃勒等等許多樹木和閒田、菜園風光十分明媚多變，這是近來最大的嗜好，如果一天往返三次，計步器就有了三公里的業績，多少也得些心寬。而今天這一趟卻遇上了羊群，倍添散步之喜。
　這是附近一戶人家的羊。勤快的鄰家養羊、種菜，平時幾無來往，見了面只互打招呼，今天為了羊就聊了起來。
　他一共有四十三頭羊，大小俱有，最小的只兩個多月，跟在母羊身邊學吃草。
　母羊一胎一至二頭小羊，偶有三胞胎的，母羊如果常吃草而少吃精料多半只一至二胎，營養夠了才可能一孕三胞。但三胞胎往往奶水不夠，必須沖奶粉餵。人工餵養的小羊比較近人，喜歡跟著人繞。公羊雖多，都閹了，只留其二當種羊。因為不閹肉味太腥臊，賣不了好價錢。公種羊服役約四年便得淘汰，雖然大羊生小羊源源傳衍，偶而也要去別地買些新羊進來，以免造成近親繁殖。近親繁殖的小羊不好養，毛病多，問題也多。
　我讚美他的羊養得好，毛色發亮，體型壯美勻稱。他強調他的羊除了吃飼料，也會趕出來吃草，吃草的羊雖然長得慢，別人純吃飼料的八個月九個月就可以賣，他的總得養一年，才長得到六十公斤，但他的羊品質好，售價高些。
　六十公斤？那就是一百台斤囉！羊有這麼大啊？他哈哈哈笑得好不得意：「你到羊肉店買羊肉爐，都添加了濃濃的中藥來去腥，我的羊，直接燉蘿蔔就非常香甜，沒什麼腥味」。
　一句老話說：羊肉還沒吃到，先沾了一身腥。羊肉而能自誇無腥味，果真值得驕傲。不辭麻煩，把羊趕到荒田吃草，讓羊可以曬曬太陽，踩踩土地，享受到最鮮嫩的青草，這是一群幸福的羊，讓我想起加拿大的牛羊和馬，總是在壯闊大地上徜徉。日子過得幸福，提供的鮮奶和肉品自然也是相對比較健康的好物。我看過有太多的肉雞或蛋雞從生下來就不曾踩過土地，甚至不曾曬過太陽，也有終年不讓羊踩到土地的挑高式羊圈設計和餵養方式，生為動物還是住在加拿大比較幸福。近年來有人一直攻擊現代養殖方式對動物太殘忍，加拿大想必也免不了，幸好我看到的總是藍天白雲下的牛群羊群。
　我的小小白石莊沒有養羊，倒是雞養了不少，都由砂子一手打理，據她說，本來有九隻公雞九隻母雞的，最近新孵三隻小雞出來，這是母雞努力生蛋她努力撿蛋，一不小心漏網而被悄悄孵出來的意外結晶，而更意外的是她去買小雞飼料，店家竟額外贈送三隻小雞給她，我們家養的都是日本矮雞，店家送的是鬥雞，帶回來雖然母雞慈愛心起，無分彼此疼愛有加，我卻心中明白這下麻煩大了！
　白石莊的雞無分公母，我們不曾宰殺過一隻，也不囚養，完全由他們自在跑。釘了安全的雞舍偏不住，而是傍晚各找一個高枝飛上去棲在樹上過夜。我不知牠們心情，只能猜測這樣的日子一定快樂自在吧。快樂的雞才會下快樂的蛋，我們撿蛋吃，似乎也吃得出一種快樂的滋味，絕對不同於店裡買來的蛋。
　在這滿眼綠意的園野，看著四十幾頭羊在陽光下的青青草地吃草，這畫面真是美麗極了，突然覺得生活中有這樣畫面相伴也是幸福。有一年我旅行到莫斯科北方一座小鎮，遇到一位牧羊的胖胖老太太，羊大約才十幾頭，靜靜在草地上吃草，她拿著長杆，也靜靜坐在一個大石頭上，默默照顧她的羊，那畫面非常之安祥美麗，我看得幾乎入神，忘了伙伴們早已在前方等得不耐煩。而今，在白石莊三百公尺遠的田野便有相同的美景，這便是一種生活中的幸福了。
　我依著女兒所說停下電腦裡的工作推門到院子看月，白石莊位處偏鄉光害少，看星看月都特別明燦，一夜復一夜，我們常常從月如勾慢慢看到月圓再復缺，這些天我知道月就要圓了，其實也不勞女兒提醒。踏進草坪果真草地一片銀白，月色如華，真乃美景。
　一年前，我們在屋後新添了一個小房間，名喚一坪居。建在一個經年閒置的位置，這位置很妙，兩面不曾涉足的樹林，林蔭覆蓋如巨傘，所以一天之中曬不到幾小時太陽，我們刻意把窗子開得非常的大，洗澡時敞開大窗迎向樹林完全不虞偷窺，頂多只有各式各樣的鳥和攀蜥、松鼠、蝴蝶、各種昆蟲會好奇的和我們隔窗相對。即使盛夏溽暑房裡也非常清涼，連冷氣都不必裝，這是白石莊最美好的避暑之處。
　有月如此之圓，何不躺在房間欣賞月色呢？
　一年來還沒買床，床的錢還在努力賺的路上，但沒床只在地板鋪上床墊又何妨？此時低角度看月，角度正宜。一整個大大的窗，將美麗月色完全攬進小房裡來，將燈熄了，房間逐漸明亮，大大窗景左側是樹影婆娑，下緣是車庫屋頂優雅的一百二十度角山牆，此外大大的空間留給了天空，和明月。
　小房間的另一個方向正對一個小小園，植栽香椿、百香果和兩株水蜜桃，水蜜桃今春結果幾百顆，懶惰而只包了約三十顆，在逐漸成熟的時刻，松鼠一日來三回，驅趕牠只是好玩，牠根本不理會。
　老來鄉居，一棟鐵皮屋，一群羊，一輪明月，幾隻松鼠，已然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