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嬉鬧歡愉的經典詮釋
好久沒看到這麼精彩的戲了。
雖然全男角的演出是噱頭,也是舊戲法(導演之前也有用過這樣的方式導演),但我在看戲過程中,卻覺得我好像回到當初莎士比亞的時代,因為當時女性不准上台,所有女角都由男生扮演,因而那種扮裝的趣味和笑點,那種全體演員演出時揮灑出出來的自在自信,也就讓人如沐春風,興味盎然。
導演是最大的功臣。
他的調度,他的改編,他的走位安排,他的演員表演控制,甚至和設計激盪出簡單但大膽的詮釋,都呈現出難得的功力,不僅貼近文本,更是把現代的元素以及緊湊有效的串場方式,做了一次非常精采的示範。
我超喜歡他的過場處理。不是一般的燈暗燈亮,也沒有音樂襯底(全劇的音樂出現都是現場由角色彈奏),而是場與場間,用快速的連結,幾乎沒有空拍的方式過場。比方可能上一場最後幾句還在說,下一場的人就上場發出聲音或是開始對話,不過這樣並沒有造成混亂,有時候還造成驚人的效果,甚至連結的很巧妙。我對其中一個最有感覺,就是飾演女主角的演員在一場戲最後說的一段獨白,後面幾句還沒說完,下一場人已經上場,等到他一說完,下一場馬上發出聲音,開始下一段演出(燈光有做女主角哪裡暗一點,下一場人亮一點),而下場戲開始進行時,女主角並不匆促下場,而是來維持剛剛說台詞時方式(姿勢近似默禱),等到下場戲真正進入主軸後,上一場的女主角才默默下場。這樣的畫面和連結不只有效且迅速,完全不拖拉,卻也加深了女主角剛剛獨白時的餘韻,因為那個默禱的動作在無聲中,更顯得惹人憐愛。
這樣的方式很像電影中配樂或是音效的方式。在上一段畫面還沒切換,下一段音樂或是音效已經流入,不只承先啟後,如果串的好,不只是上一場的畫面的說明,更是下一場情緒的事先烘托,我認為導演在劇場中使用的極其高明。
而男生扮演女生一點也不覺得彆扭,除了穿緊身連身裙那裡凸凸的有點礙眼外,其他不管在姿態,曖昧,甚至是詮釋都非常自然(沒有裝女生的聲音,沒有刻意外顯的很娘的動作,也沒有假髮),於是這種性別的趣味(男扮女然後在劇中變成女扮男,所以是男扮女扮男)顯得特別有趣,當然少了刻骨銘心的愛戀流動,不過本來喜劇就是應該這樣的歡天喜地。
最後不得不提到導演對每個角色的關注,除了扮演兩個侍尉戲份較少外(但他們負責彈奏樂器,沒有他們還真不行),其他幾乎人人有戲,人人有被處理,雖然其中男水手的同志情感有點突然,但他最後大家歡天喜地成雙成對的,只剩他一人被留在原地銬著口銬在那發呆的孤獨身影,卻也顯得落寞(處理進似馬汀尼導演的《威尼斯商人》安東尼奧最後孤獨的轉身,不過都屬於點到為止),不過最後他自己把手銬解開,加入狂歡行列,是否別有涵義?就如同最後大家一身白衣,之前一直被捉弄嘲笑的男管家一身黑衣,然後把戲結束在他對觀眾說,他會復仇的,這個處理對照剛剛的男水手,兩相對應,格外顯得有趣及發人深省。
簡單反而最難。雖然全俄語,全俄國人演出,這一次演出卻是我認為是我最親近莎士比亞的一次,現代的語法現代的詮釋對我來說卻意外最貼近莎士比亞,更讓我確定,經典不是用來膜拜的,重新詮釋也許更能貼近原意,不過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我想要膜拜地應該是這些精采有才華的導演和演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