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

文：Hai Ting（Seia）

那是蝴蝶很小時候的記憶，就是那隻公蝶還是隻蟲子的時候，渾身黑絨毛長著刺，軟乎乎的身體，密集排著兩側的蟲足，委蛇的蠕動著軀體，他知道他長大會變得多漂亮，但現在他的構造還不夠他愛上花。他被花朵藏在懷裡，蝴蝶是種需要結繭的昆蟲，破繭而出羽化成蝶就為了誕卵，所以公蝶幼蟲時期他就知道他對母蟲母蝶是為了交配，而他對他的花朵有責任。那些憂傷需要授粉的花朵。

花朵易凋，他們大概不懂，不懂蝴蝶懂得一切，而公蝶不只一隻，有時候還有些母蝶，但花朵只是依賴著他，讓他飛東飛西的授粉，花朵自己是自己的雌蕊和雄蕊，這是一件多麼需要被諒解的事，隔著天生的這些和那些，蝴蝶當然也不能完全明白花朵。

就因為這樣，這裡有個比較特別的故事，是來自一隻真正懂得欣賞隔閡，一隻愛上花的蝴蝶。他是遊走花叢，不跟任何一隻母蝶結合，比較不一樣的公蝶。這隻蝴蝶君，怎樣了呢？先跟諸君報上結局，最後蝴蝶君精疲力竭的死在花下，玲瓏的蝶翅跟身子骨輾成了花泥，所以說，愛上花還真恐怖不是？的確，這隻蝴蝶君用他的全部生命教育了每隻蝴蝶。

故事最高潮的地方，就在某個向陽的午後，蝴蝶君剛飛出幽谷，告別了一株君子蘭，在跟路邊的四季春聊聊天，那抹斜陽暖活極了，四周瀰漫著淡淡日光的氣味，四季春隨著風搖動著莖幹，是灌木叢一般的高度，蝴蝶君說了『你們跟君子蘭可真不一樣，他們驕傲極了。』

『哪兒的渾話呢？我們裝做平凡，可是那可不平凡的很。』四季春笑了笑，對蝴蝶君招呼招呼。

『君子蘭不出幽谷，也不讓我蟲足觸角沾粉飛出，實在可惜，否則幽谷外頭就有很多的君子蘭了呢！』蝴蝶君飛近四季春，回答道。

『那是他們嬌貴活不成，倒不是他們有甚麼大不了的。』四季春不置可否。

『你們四季春好像就不會這樣。隨處遍野的自然生長。』蝴蝶君側著一雙觸角，思考道。

四季春像是被搔癢了一樣，格格格的笑著說道：『這是當然，我們還要請蝴蝶君把我們帶到更遠的地方呢，我們不像那些蒲公英，天生種子會飛行。』

『你們有個亞種，又叫鳳仙花，不就成熟了能自己爆種子？』蝴蝶君疑惑道。

『現在已經用進廢退的退化，不流行這套了。』四季春在風的吹拂下擺動的更大的幅度。

大概蟲子跟花的腦袋都不太好，聽完這件事蝴蝶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靜靜地坐在那思考，一思考就思考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不流行這套了哇......』

四季春也不提醒蝴蝶君進食，也不打斷他的思考。在第四十九天要邁入第五十天的那個清晨，一直在思考的蝴蝶君被餓死了，僵化的他被勤勞分食的螞蟻給搬走，只剩軀殼被埋進土裡。

到了最後，四季春還在笑呢，被螞蟻爬過花瓣的四季春說道：『馬的，癢死了。』

2024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