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25 00:02:29松本謙太郎

芒草

令人憎惡的嘶吼聲從部屋另一頭趾高氣昂地馳來。有著這麼一個爛室友,就算看了一萬次螢火蟲之墓也絲毫不會讓我動容。畢竟音樂格調是必須被尊重的,且不深究民族主義作祟存在與否,如果一個人不懂得如何駕馭分貝,就是一種沒教養的象徵。如同罵髒話代表個人素質委實不高。

去牠的狗屁樂團。

於是我一個人離開了充滿巴爾幹風味的家,(如果那還能夠稱為家的話)嘗試步行在深冬的夜空下。口袋很淺,但總摸不著熟悉的方形紙盒,我感到有點焦躁。
在知道母親過得不好後我有點徬徨,但更多的是莫可奈何。在那之前我是曾經有個弟弟的,至於他死了幾年了、為什麼就這樣撒手人寰,關於那些鎖碎的陰霾,其實我很害怕去探究。

『如果父親跟叔叔果然不是好人。。。』我這樣想著,突然我懂得為什麼母親跟我說公務員的生活其實最安穩。思緒飄得很遠,如果宗族不能倚賴,那我總得謀個公職,一方面好好侍奉母親,並且努力組個平凡幸福的小家庭?

但我知道台灣不行了,牠像是一條垂危的老狗,全身潰爛。藍綠大混戰也好,黑金立委的垃圾兒子也好,總之我所踩著的、所謂叫做國家的東西,正在緩緩的沉淪。
同時我意識到,想往蒼空奔竄的,是自己持續膨脹的野心。

雨點很渺茫,柏油路年久失修,鑲著的是爛泥外總無他物。踐踏過了不起就那麼一炷裊裊的時光,就會嗅到市場,便是邂逅了人煙最旺的一區,它拼命著喊著『活著、活著、活著。。。』之類的難解方言。

賣廉價餐包的女孩繼續為了我的遐想而佇立著,同樣是注視,如果我只提及白色襯衫,那未免落於俗套並且缺乏一種我特有的誠實氣質。總之,就那樣盯著她那誘人的胸部打量吧,反正臉龐早已烙印在心中了,能滴得出奶油便是秀色可餐。
我不是色情狂,我只是眾多野獸裏的其中一頭,不過恰好琴鍵拿捏得很中肯,筆也握得尚稱端正。還有,酷愛不假思索的吶喊。或是要說叫囂也可以,總之我很飢渴,我承認。

往色調比較濁的方向走去,就會到那老舊的住宅區。我站在攤開軀殼、眼神頹廢的公寓面前,像是嫌麻煩似的拆了剛剛買的、包裝過度的、方形紙盒。菸蒂不管怎樣不會變成粉紅色的,誰植了無奈兩字在我這幾年裏?

三樓的燈光依舊昏暗,我知道搬家與妳暫時無緣,至少,持續了四年。
但不管我怎麼刻意繞過這段花徑,竟一次都撞見不著妳。
即使賣廉價餐包女孩神似妳,可我總對開南商職印象不挺好。

一切的一切,找不到令人不心慌的理由,這就是一個這樣煎熬的夜。

沿著年代越發久遠的窄道歸去吧,我多麼希望永遠能夠再睏一點。搖曳過老廟,右手邊一大片同人高的芒草,灰暗得沉魚落雁。而月也只肯掛在那個角落,對吧?
母親阿、如果那傢伙沒死,我們真的就能無所牽掛嗎?
同樣的一面鏡湖,會改變是因為時代巨輪帶給我們悲劇呀。我們還有回憶阿,即使會慢慢消失,但也別讓遺憾淹沒它呀。

我講得很心虛。更多的,是對未來的不安感充斥著。如同魚妹妹的回眸很有さゆり的靈動,(詳見藝妓回憶錄)我們都受了赤い運命的詛咒。

螢火蟲在芒欉中穿梭,我明白我看到的不是這個時間點的東西。穿著陌生的軍伕們徘徊在芒草小徑間,徬徨的眼神令我感到熟悉。我沒有驚懼或是顫慄,只是眼神直直地往前投射著。
那灰白色的石磚,一座兩座三座。。。畢竟是墳,終究,我們可以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