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09 11:50:49

亂世之中,墜落之時

讀雅斯敏娜(Yasmina Khadra)的《Swallows of Kabul》之前,喀布爾于我只是一個地方名詞,塔利班政權只是國際新聞上的稱謂,跟封閉、炸燬千年巴米揚大佛像、反智、秘不透風的布爾卡(burqa)扯上關係。

書的封面是個穿著藍色布爾卡的女性,裙擺被風吹得鼓脹,好像她稍一不慎,就可以隨風吹上天去。當然,她沒有被吹走,她只是罩在布爾卡下,透過網面看世界,從外面看來,她跟所有穿上布爾卡的女性一樣,是無名的。就算她受過良好的教育,擁有自己喜歡的工作,塔利班在喀布爾掌權後,她必須放下手邊的工作,回到家裡,呆坐。

她放下了手邊的工作,但是無法放逐自己的思想,她對她所生活的城市內日益升溫的瘋狂感到焦慮,卻只能無力地等待和忍耐,這是一個女性在塔利班政權底下的命運。

在喀布爾,一座曾經的文明古城,隨著俄國入侵,帶來了戰爭這頭獸之後,這塊土地的戰火就沒有熄滅過。人們的良知開始泯滅,被砲彈炸燬的城牆,崩分離析,一種緩慢的衰敗滲透進人們的骨頭之中。

在這個地方,我們有了一本這樣的書,敘述這兩個處在喀布爾的家庭,一個是順應政權的兼職監獄看守者Atiq Shaukat,另一個主人翁Mohsen Ramat則受過良好教育,戰火毀壞了他的房子,他跟妻子Zunaira搬到臨時住處,兩人沒有收入,逐漸變賣家中的家具來過活。

故事由一場處決開始,一個“妓女”被民眾用石頭丟擲直死。她到死了,都沒有吭一聲,因為嘴里被塞了布塊,她到死了,都沒有知道她長甚麼樣子,至少作為讀者的我並不知道。

Mohsen告訴我們,起初他對公開處決感到噁心,犯人被刀子劃開的喉嚨,噴出的鮮血,讓他發惡夢。久而久之,他麻木了,晚上倒頭就可以酣睡到天明。處決「妓女」時,他丟擲了三顆石頭,其中兩顆落空,最後一顆擊中女犯人的頭,鮮血馬上染濕了他擊中的地方。

他告訴妻他做的事,妻無法置信,她那受過高等教育,擁有思考能力的丈夫也跟其他瘋狂的人一樣做出同樣的事情。但是她很快原諒了他。然而,她並沒有原諒丈夫所做的另外一件事。

一次,丈夫要她穿上布爾卡跟他到市集去,起初她不願,她不想將自己包裹起來,成為一個無名人,走出一個受到許多塔利班警察管制的地方。丈夫一再堅持下,她妥協了,卻成了他們的惡夢。

他們在路上因為說笑被塔利班警察糾纏,丈夫被捉去聽一場毛拉的講座,妻卻必須呆在原地等待,她的恐懼淹沒了她,講座進行了許久許久,好不容易結束後,丈夫回到她那裡,她只是憤怒地說了句:不要碰我!

她的憤怒將兩人打入了地獄。

另一廂,監獄守衛Atiq擁有塔利班警察和軍隊相等的權力,是附屬在政權當中的一員,但是他很焦躁,感覺到很多事情不對頭,卻不清楚是甚麼。他的妻子生了怪病,但他對妻子厭煩,想逃離家里。直到他愛上了一個女人,因為那個女人,而做下了一個無可挽回的決定。

只是本薄薄百多面的小說,作者卻以優美的文字說出了如此動人且哀傷的故事,故事主人翁的希望和絕望;他們的憂傷和冷漠。塔利班掌權雖只有短短幾年,對他們來說已是永恆。他們的心慢慢死掉。

雖然只是個虛構故事,但是我相信書本或多或少寫出了人們當時的生活。作者寫的豈止是塔利班?在任何極端政權底下,人民的行動或思想長期遭到禁錮後,良知會開始麻木,獸性會在體內慢慢甦醒。他們會做出一些他們曾經唾棄的行為,就像人們在處決“妓女”時所丟石頭的舉動一樣。“像要把體內的魔鬼通過石頭丟掉”作者寫道。

就算一個人在這種亂世中遇見了愛情,誠如Atiq,他還是無力于擁有它,反而因為愛情墜入了深淵。我想,這就是我在讀完這本書後,感到憂傷的緣故。
劉青山 2006-11-18 12:09:30

有空來我屋坐坐,別那麼不好意思.
http://blog.sina.com.cn/u/1262632163

2006-10-09 17:50:57

很无奈的感觉一直盘踞在心中,真的很无奈。在那样的国度,女性没有自主权,被父权社会的制度牵制。我们活在制度外,但是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父权社会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