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胡亂翻閱朋友的《村上龍料理小說集》，其中一篇談論了整容。話說村上龍重遇以前曾在他電影中擔任女配角的人。但是他竟然無法從她的顏面中聯想起那個女孩。

女孩進行了整容手術，換了一張臉。在想像中，我宛若聽到“咻！”地一聲，女孩的整張臉，被替換了，像極了舞台上表演的變臉技術。

當然，換一張臉並非如斯簡單的，她要挨的刀恐怕不少。村上龍問她為甚麼換掉自己的臉，她說是因為討厭。她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自己顏面，所以才決定整張換掉。

我只是想，當她決心換掉之前那張顏面的時候，她到底希望新的顏面帶來甚麼？新開始？她會因之而更喜歡自己？還是，她只是純粹想換掉自己之前討厭的面貌？

我只是沒有料到一個人可以如此堅決地將自己的面孔，全然地抽掉。或許這一切並無關勇氣，她只是純粹地想要這樣做。

我們是藉著肉體與別人建立關係，離遠望著走過來的人，我們可以馬上就認出那是自己認識的人。除非我們跟一個人說話，不然的話，我們對別人的認知，一開始時是建立在顏面上的。

換了一張顏面，她跟其他人得關係有沒有改變？她說，起初母親厲聲地責備，現在卻稱讚她漂亮。我想，她母親大概是習慣了她的新面目，也可能同時發現，改變了面貌的她，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於是乎便接受了。

文章結尾之前，村上龍跟女配角發生性關係。在他們進行的當兒，她的臉孔竟然因為他的搓揉而變形了。她置入臉皮底下的兩團肉，移位了。她抱歉了一下，到廁所將肉移回正確的位置。

然後她說，經常都這樣。

我讀到這裡忍不住爆笑。笑完後，卻又忍不住感到傷悲。很多時候，一個女人都會為了美麗，而願意挨餓、挨刀，我們對美的定義，只在雙眼皮、大眼睛、白皙皮膚、小蠻腰？

曾在韓國工作的朋友也告訴我，割雙眼皮和隆鼻子是女孩們最普遍的整容手術。

我還記得，余華的小說裡有一個女人割雙眼皮失敗後，有人說了句非常絕的話：“兩道疤痕。”從單眼皮割成雙眼皮，或許就是在眼瞼上劃兩刀。

然而，一個要達到“要求”的標緻美女，要經歷的何止兩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