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是回家路？

半年前，在臺灣新竹工作的朋友捎信來。信中附上光碟－載錄了他獨個兒在臺東散心的數碼相片。他還是回到傷心地，花蓮。花綻開有時，凋謝有時，感情也是，盛開的愛情芬香是回收不了的。大學畢業後，這一段感情起于慈濟，也止于慈濟。一個在大馬，一個在臺灣。

這回拜訪朋友，建議要到花蓮，他堅持一定要帶我到慈濟精捨走一趟。為捨？看那的人。沒興趣。我是更願意到太魯閣國家公園，去看上帝的造化，多于人格的塑造。可能臺北總離不開擁擠的感覺，一抵達花蓮，藍天白雲，心情隨著眼簾頓時寬敞起來。

繞到火車站後巷，有幾家機車出租店。裏頭閑著的人都站了出來招攬生意。雖然朋友之前擔憂持國際護照，可能租不到機車，但貨比叁家後，我們要了一家價錢公道的，同時也在那老板娘的民宿落腳。她熱心給了我們花蓮地圖，大略介紹附近景點的路線。我們早有打算，朋友前後來了兩次，景點不景點，說得好聽的倒多得很，但值得一去的，我寧可相信朋友的判斷。戴上在馬來西亞不合格的頭盔，我們跟著老板娘駕往投宿的地方。

路上見到好幾家曾記麻薯的連鎖店。朋友說，是老字號。包好的麻薯在常溫下會“呼吸”，放久了皮會“老化”，因此曾記麻薯首創員工在門市現場制作、限量供應，讓顧客“現做現吃”，絕不添加防腐劑，當天吃完以保最佳風味。聽說麻薯好吃的秘訣在純手工香Q柔軟的外皮、內裹綿密扎實而不甜膩的餡料：先將糯米磨成汁，壓幹，再加重手力來搓、揉、拍、摔、打出糯米的彈性。

在公寓外擱下機車，上了電梯開閘，往房內一探，還真的是不賴。有電視機、陽臺及浴缸的設備，卻比先前有心人介紹的廉價民宿，有過之而無不及：價錢相宜，又不需與大伙兒共寢及共廁。民宿外邊就是便利店。到臺灣的便利店泡一泡，也可以是一門學問。除了包裝，販賣的飲食，還真令人嘆為觀止。馬來西亞的7－11，麻雀雖小，可不樣樣俱全。當然7－11在臺灣並沒壟斷便利店的市場，不同的便利店如雨後春筍，蓬勃不已。在便利店消費的帳單，是統一發票的，倘若您開獎日當天鴻運當頭，就能贏取所累積的獎金。

放下行李後，朋友就放我一人在一家沒招牌的店鋪吃牛肉面，就徑自添油去，順便摸熟民宿附近的路。說起花蓮的石雕，打從花蓮火車站月臺開始，一路走來，我發現石雕已刻印在花蓮的生命圖上。而花蓮緊鄰太平洋左岸的海岸山脈，由于長期的造山運動及特殊的地理環境，孕育出優美的玉石。在花蓮縣石雕博物館，不僅見識到玉石種類繁多，而且質地溫潤剔透、沁彩如圖、古味十足。

在石雕博物館外的草坪上散步，幾個女人席地而坐，有一衹小豬在吃草。我沒看錯吧？在臺灣，以為溜狗是常見的事，看這粉紅豬，比《黃巴士》的麥兜還嬌嫩可愛，不禁要去前去，捏一捏、措一搓或追著它來耍。幻想歸幻想，畢竟主人家就在附近，還是收斂收斂的好。走到樹蔭下，我躺在雲石椅歇了歇，想這一趟花蓮詩路看來是走對了，起碼到那一刻還算是個好開始！

坐在石雕咖啡館喝飲料與老板娘聊開來。她是從高雄嫁過來花蓮的。高雄烏煙瘴氣，她說。能在石雕博物館內開咖啡館，感覺蠻好吧？我問。反正閑著，同時也喜歡公共藝術的概唸，她說。看看外頭“石雕音樂會”的墻面，再看看一張張石桌，仿佛聽見她在對我說：“我不在咖啡館，就在往咖啡館的路上『”。快要離座的時候，一個少男走進來跟老板娘打招呼，問打佯了沒。

他，來自臺南。在花蓮待多久？衹是在花蓮逗留叁天，不過明早就要出發去太魯閣公園了。是這樣呀！唔，今晚閑著，有沒民歌餐廳好介紹的？沒，不過地下音樂妳聽不？在哪？5號茶室。之後，他留下了電話號碼，我也留給他名片。阿俊，隔兩天就要回臺南的他，是在石雕博物館當檢票員，算是替代服役。那天晚上，我和朋友去了5號茶館，但衹有我坐在角頭欣賞當地地下樂隊“爆米花”。朋友說：“阿俊，他不來了。”。我知道。喝著臺灣金啤酒，看band主音嘶喊，我心頭也像在吶喊。

鼓手把鼓皮敲破了，主音在彩排結束之際，還RAP了一小段。哇噻！好欣賞這“爆米花”主音的英語唱腔。過了10時是卡拉ok時段，朋友和他的同僚在談天，我顧自翻閱歌簿，看上好幾頁的閩南歌，想著我的二姐。二姐受教育不高，中學沒唸完就到檳島當理發學徒，回家鄉時總愛邀嬸嬸唱幾首福建歌。點了幾首王菲的歌，可是一拿起麥，才發覺不對勁噎！

MTV沒王菲的影像，而是長發金女郎或70年代土裏土氣裝扮的阿妹在騷態弄姿，配上不搭調的歐美風景。後來聽花蓮的同僚說，是盜版的。怎麽不盜“正版”，而另外花錢拍翻版呢？畢竟臺灣注重知識產權，算了吧！不過連節奏音調都有意作出些許不同，就孰不可忍！唱完最後一首陳綺貞的“還是會寂寞”，坐在機車後頭，朋友兜了好幾圈，沒找著回民宿的路。

我看著月亮蒼白的臉有著突兀的一片陰影，一眨眼好象就有跳動的痕跡。我想像那就是，月中蟾蜍的投影。我生命裏的許多個他們，成千上萬，一如蟾蜍；我身處月中，想象他們的呼喚，在花蓮的國度，我竟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