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逆女(II) : The Odyssey
追逐,我們一直追逐著。
夸父追日。貓追老鼠。不會有停止。
我追逐你,永遠和我擦身而過的愛情與夢想。你不曾停下,遙遠飛去,回首丟給我一個俊美的笑容,於是我義無反顧地追逐下去。
你刻意引誘,催眠我昏迷的意識。如果邁足狂奔到你身旁,甚至超越了你,我就會得到你的月桂冠加冕,在柔白的仲夏夜裡。
永恆,你會許給我,以及甜美,還有如繁星般無數的珍愛。
你這樣催眠著我。
所以我挽起弓,搭上箭,鞭策白色獨角獸,急速馳騁。箭射向無垠的宇宙,尾端散著彗星燦爛的光芒,照亮了冥王的夜空。
跟著箭的方向,我穿越山谷與河流,順著奧德塞留下的軌跡,有時橫越天際與海洋。
宙斯守護的木星是宇宙中的燈塔,沒有人能抵抗它的光輝,也沒有人能阻止我追尋的腳步。
途中,我揮刀砍殺變種的魔獸、焚燬邪惡的幽靈船、弭平貪婪的縹緲城,我的胸口流出鮮血,全身傷痕累累,卻因為贏得宙斯付與之天命--正義與真理--仍然精神抖擻地駕著獨角白馬往前方急馳。
我,勢必要追到你!
你那如水仙花般的笑容,叫我如何拒絕你?
我們說過,事竟功成之後,我要與你一起扮成吟遊詩人,四處流浪,聽盡天下所有的故事: 老女人的故事、遊蕩乞丐的故事、盲眼歌手的故事、頑童的故事...。你與我,會在陽光充沛的異國街道,與街上肥胖的貓咪一同晒太陽、耍懶,找些閒功夫很多的傢伙們喝杯義大利蘇打,或者買杯咖啡送給路邊的流浪漢一齊享用,畢竟,他們同樣渴望享受一下午的溫暖。
我追逐著,縱使這些皆僅是你胡亂編織的夢,縱使這些皆僅是你的催眠。
不管其他意見,無論是影子孤獨的意見,或是回聲抗議的意見。我決定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策馬,髮在風裡飄,呼嘯而過,沒有人來得及辨識我的身影。
我向阿波羅祈求神諭。
阿波羅預言,追逐會像特洛伊之戰一般,延續十年之久。女妖錫西會把我變成野豬,然而神性將使我恢復人形。海妖梅杜莎將唱出迷魂歌,令我迷路觸礁,然而宙斯會從神殿出發將我帶回。
最後,在入夜之後,奔馳的箭會帶領我來到聖城,那是一座懸掛於穹蒼中的金殿。
”那就是我追逐的終點?” 我問。
”箭停止在何處,何處就是終點!” 阿波羅道。
”那麼我的愛情與夢想也在那裡?” 我再問,一面想念著你令人迷醉的笑容。
”他真的能够和妳共度一生?” 阿波羅無奈道。
如果追逐已經沒有意義,為什麼還要繼續追逐?
然而,有誰可以停止追逐? 夸父不能,貓不能,我也不能。我聽見流血的胸口終於碎裂,散放葡萄般純粹的汁液。
縮小的世界,只剩微風吹過乾枯蘆葦的細瑣、黃昏成群飛翔的蝙蝠、流水無法穿透的岩石。
“金殿,目前為止,並不真正吸引我。可不可以暫時不去?” 我抬起下顎,一邊流著淚。
"箭一旦射出是無法停止奔馳的,命運也是如此。妳終將抵達金殿,聽七弦琴自動流洩出音符,嚐奧林匹斯山上的聖宴,宙斯已經為妳預備好。妳將被准許獲得我的姐妹阿提蜜斯的花葉和果實。” 阿波羅說罷便駕著馬車昂首離開。
夜深了,我牽著白色獨角獸涉過溪流,靠在岸邊的樹下打盹。原來,只有白馬,才是真正與我一體。
明日清晨,半人半獸必須繼續馳騁,不斷追逐......
作于2007-12-04
Music- 2001 Mars Odyssey: http://www.youtube.com/watch?v=BOsg1qPRi3M
Photo:
http://www.mitchellteachers.org/WorldHistory/AncientGreece/TheOdysseyAssignment.htm
http://leebarber.wordpress.com/
http://www.graphicshunt.com/search/5/unicorn.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