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的第一線照進辦公室。我倚着椅子，面向朝陽下的海，在享受香濃的咖啡。

又是新的一天，看一看預算，感到有點大煞風景。我計劃了很久的公司業績竟在最後階段出了亂子。

這時門後傳來聲音︰「我可以進來嗎?」，「come in~」我公式地說。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年近耳順、滿頭白髮的老年人。他手提著厚厚的文件，似乎是要跟我報告了。

他就是我其中一個下屬---發叔。他做事勤快、有責任心，但只是笨了些。我很尊重這位老前輩，他一個人要養三個子女，超時義務工作也沒有半點抱怨。他常常說着這句口頭蟬︰「人不付出什麼，就什麼也得不到。這就是『等價交換』的原則。」發叔很在乎子女，每個週末都和子女們看電視。他每天總是帶着愉快的心情去上班，公司裏的氣氛也因他得到舒緩。

但他偏偏是在公司工作了三十年的老員工，他的人工和退休金是我勇闖高鋒的絆腳石。我不想回到剛出來工作的日子，那段困難的時刻是我最不想面對的。

機會終於來了。

我無意間發出了錯誤的指示給他，令公司有所損失。發叔百詞莫辯，強調自己只是照指示去做。但公司的笨蛋那會知道這是我的錯誤呢。中國人常常有一種死亡崇拜心態。只要人一死，他生前所做的壞事、錯事總是被忘記，彷彿從沒有做過。錯誤崇拜就是死亡崇拜性恪相反的兄弟。只要有一個人做錯了一件事，他從前做過的好事、貢獻全都被人拋諸腦後。在香港，錯誤崇拜正是大行其道。而發叔正正是典型的受害者。他從我手上接過信後，頭也不回就走了。

在公司公布業績的那天，我知道自己成功了。公司的業績創了新高，我和一眾同事到酒店慶祝。在大家舉杯的一刻，璀燦的燈光穿透盛滿財富的酒杯，發出更令人着迷的光芒。在這個不夜城，誰也不會想到死寂的晚上。

我帶着被成就感填得滿滿的身軀，等待着同事駕車接送。在遠方，我竟看見發叔慢慢走過來。他面帶微笑，恭喜我做了CEO。寒喧幾句後，我向他解釋了那時的事，並邀請他回來工作。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笑了一下，沒有一絲的抱怨，只有一點點的同情。

在盛大的派對過後，人總會感到那一點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