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過後是晴天 28
羅莎自認識人很準,她也確實覺得喬月星是個古怪的女人。但她還是不斷地回來。今天,羅莎坐在喬月星的辦公室裡喝著冰沙,心想,喬月星每個月付給她的錢當然很誘人。可是對羅莎這樣一個有退休計畫的女人來說,額外的收入當然是最重要的。然而,讓她每週花好幾天時間來這裡,不僅僅是為了賺在喬月星嘴裡所謂的「諮詢」外塊。還有每次和喬月星見面結束後,羅莎總是找些藉口待在這裡,其中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羅莎畢竟是個普通人,她能從與娛樂圈的連結中獲得樂趣,即使只是間接的連結。她無法否認,當她觀看幾場肥皂劇的錄製過程時,她感到興奮,敬畏和深刻的體會。但還有另一個原因,一個更根本的原因。羅莎喜歡和喬月星在一起。羅莎慢慢的,一天一點的喜歡上喬月星那善解人意又不失自我的氣質。如果可以,有時羅莎想,退休後也上幾堂演技課,我也要試試在喬月星筆裏的角色。
回到喬月星身上,她不只是個古怪的女人,而且還有氣質。羅莎心想。羅莎認為,一個人不必自己擁有氣質才能欣賞另一個人的氣質。氣質不只是出身,儘管她發現喬月星不是出身在什麼名門世家。但她真是個微妙的人。雖然羅莎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但她確實在喬月星身上看到了那些罕見而又難以捉摸的品質:優雅和富同理心。
羅莎一邊喝著飲料,一邊琢磨著這件事。 喬月星似乎不介意她在她工作的時候待在旁邊。自從她們交往以來的幾周里,羅莎注意到喬月星工作非常努力,而且工作時間很長。在羅莎看來,喬月星比她自己,甚至比她同行中的任何其他女性都要努力。
羅莎覺得比較兩件事很有趣。事實上,她和喬月星就喬月星以出賣思想和羅莎出賣身體來賺取報酬的不同之處而展開了一場非常有趣的對話。羅莎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一次令人興奮的經歷。對羅莎來說,哲學討論在羅莎的世界觀裡是不常見,是陌生的。她還沒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她知道那大概就是友誼的一種。羅莎知道她和喬月星在一定程度裡已成為了朋友。
「你打算寫到幾點?」羅莎問道。喬月星心不在焉地從電腦螢幕上抬起頭。 「喔…差不多了。」吹開遮在眼前的幾縷髮絲,喬月星眼眸還沈浸在思考的模式。 「我突然想到明天要加個小情節。」喬月星笑了。這個想法很快,而且有點邪惡。 「當然,如果明天早上我在討論劇本的時候把這個想法拋出來,肯定會有幾個演員想殺了我。但這就是演藝圈。我們都必須適應變化,隨時準備迎接不確定性。」
羅莎喝了一口冰沙。 「你今天早上幾點到的?」「今天早上?大概九點半吧…我…」喬月星其實還在想幾天前跟張鈺良賭氣說的話。羅莎抿了抿嘴,看了看手腕上的仿名表。 「現在已七點多了。我的朋友,你已將近寫了十二個小時。你累不累啊?」
「其實還好。雖然看起來工作時間很長,但我一直都是坐著的,所以並不覺得累。」喬月星揉了揉後頸隱隱作痛的地方。 「我得好好注意一下坐姿了。餓了嗎?要不要我們叫外送?」喬月星問。羅莎有些不捨地放下飲料。 「不了,我得去上班了。」「你今晚能不去嗎?」喬月星敲著鍵盤問。 「也許我們可以去看場電影什麼的。」
羅莎輕笑了一聲,從包包裡翻出鏡子檢查妝容。 「你說過你不會改造我的。」「我撒謊了。我真的很擔心你,尤其是在上次謀殺案之後。」喬月星靠在椅背上看著羅莎把嘴唇塗成血紅色。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說教,不去施壓,不去強迫對方。
羅莎胃裡一陣翻騰,她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從化妝鏡移到喬月星身上。她想不起來以前有沒有人擔心過她。至少好幾年都沒有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嗎?」「是啊,你說過,可是在街頭混很危險。」「沒錯,寶貝。」羅莎迅速從包包裡掏出一把細長的手刀。手腕一抖,鋒利的長刀瞬間彈出。 「我應付不了的,這孩子可以。」
喬月星嚇得用手捂上嘴。目光始終鎖定在刀刃上,在頭頂燈光的照射下,刀刃閃耀著銀光,如同死神般耀眼。她追隨刀刃,它令人著迷,她無法用優雅來形容它,但確實令人著迷。 「可以嗎?」喬月星問。
羅莎聳了聳肩,把刀遞給了她。 「別亂動刀刃,它鋒利無比。」喬月星緊緊握住刀柄,像她在奧運會上看到的擊劍運動員那樣,手腕不停地轉動。 「你以前…?」
「沒有,還沒有。」羅莎伸出手把刀收回來按下按鈕,刀刃瞬間縮回刀身中間。「所以我就說,你不用擔心我。」羅莎把刀放回手袋裡又掏出噴霧器,往身上噴了些香水,空氣中頓時瀰漫著芬芳的玫瑰香氣。 「再過幾個月,我就能存夠錢離開街頭了。我打算之後去上個表演課,這樣你就可以教我怎麼演戲了。」說完,她站起身,拉了拉緊身的露肩上衣,露出豐滿的誘人北半球。「我得走了,回頭見。」
「等等!」喬月星慌忙從包包裡翻出她的迷你錄音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你能幫我錄下一些你和顧客的對話…」羅莎沖眼前古靈精怪的喬月星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喬月星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我…我不是要錄那種對話,也不是要錄那種聲音。只是錄下你和街上其他人的日常對話。比如和你女同事們的聊天,或者和潛在客戶交易的對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好變態就是了。可是還是那句,是你在付錢。你要怎樣我就盡量配合你吧。」羅莎笑得波濤洶湧地。
「記得工作時候要小心。」喬月星就是知道羅莎又會笑自己囉唆,但還是覺得要提醒說一句。
不出所料,羅莎又笑了。回過頭得意地笑著。 「媽咪,你好囉嗦。我會的啦!」羅莎邊笑邊沿著走廊走向電梯。她開始想像當喬月星聽到她所雇用的私人「啟詢顧問」為她錄音後的反應了,她打算把一切都錄下來給喬月星聽。一切就是無所遺漏把從跟嫖客討價還價到翻雲覆雨的聲色犬馬原汁原味的給喬月星細享。想到能捉弄喬月星這麼個好主意,電梯門滑開時,羅莎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當她看到張鈺良在電梯裡正要出來的時候,她的笑容變的又僵又硬。兩人互相打量著彼此,眼中都帶著懷疑。張鈺良按下保持開門的按鈕。 「你的夜間職業還順檔吧,羅莎?」
「可以用來打發時間就是了。」她正要從他身邊走過,張鈺良抬起一隻手擋住了電梯門。 「你對克里斯托杜菈了解多少?」「我知道她死了。還有什麼要問?」羅莎叉著腰就要發飆。張鈺良也還以譏諷的讓她看出她那副嘲諷的表情讓他覺得直好笑。 「她死前你了解她嗎?」「我根本不認識她。也從沒見過她。聽說她剛開始做,還沒找到班主。」如果她是克里斯托杜菈最親密的朋友,她也會給出同樣的答案,但事實並非如此,她說的只是實話。
「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鮑比看中她了。」
「也許吧。鮑比喜歡年輕的女人,這樣他就能鞏固自己作為地球上最有權勢,最成功的皮條客的名譽。」
張鈺良皺著眉。受害人才二十出頭,一個離家出走的女孩,從未了解街頭生存的規則,她永遠沒有機會學習,永遠沒有機會改變自己的人生。 「是鮑比指使著逼她出來做?」
「不想說。」
「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羅莎的指甲有節奏地敲著電梯門。 「聽著,我不知道鮑比做了什麼。我現在一直都避開他。」張鈺良沒有說話,只是仔細觀察著羅莎的表情,看出她是真心的。然後他看了看她的手臂,瘀青已經消退了。 「我看喬月星付你的錢足夠讓你完全避開他的。」「那是我的事,不關你事。」「也是喬月星的事。我不想讓鮑比發現你在喬月星這裡的兼職,然後去找她晦氣。如果他去找她,他會後悔的。」張鈺良說的又冰又冷。
「你以為我會讓鮑比找她麻煩?你真這麼想?聽著,探長先生,我告訴你,我欠她很多,很多。我永遠欠她一個道謝。」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
「你欠她什麼了?」
「道謝!」羅莎語氣裡帶著的尊嚴讓張鈺良的態度變了。 「她讓我和她一起吃飯,甚至說我可以住在她的客房裡,就像她的家人至親一樣。」羅莎見張鈺良的態度隨著她說的每一句都緩和了下來。「不過別擔心,探長先生。我沒佔她便宜。沒錯,她付錢聽我說故事,也許你覺得和我收嫖客的錢沒什麼區別。 可是我是懷著感恩的心跟她相處的。還有,她是個很知性的女人。」
「沒錯。她的確是個聰明知性的人但有時候她真的有點過於天真了。或許她還沒完全遇上過真正的麻煩。我真的是不想看到她受到傷害。」
「我也是這樣想。警探先生,我現在看得出來你對她的感覺,因為你的雙眼出賣了你的想法。也許現在我明白她為什麼那麼迷戀你了,我警告你,探長。她值得擁有最真誠的關懷。你最好好好對待她,否則我會跟你沒完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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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youtu.be/lG4yt3P-rXM?si=CdEgR0RxbA0cyey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