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將軍家的紈袴子13---給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BL慎入)
明玉梭離開後,顧長飆整個人彷彿被抽乾了靈魂,倒在了榻上。
他說他只是玩玩而已。
那麼,自己又該怎麼辦?原本成天沒心沒肺地過日子,年紀到了娶妻生子,受祖上庇蔭或大或小混個官職做做,就這樣平靜過一生。
就因為和明玉梭的春風一度,這些全都沒有了。他的身體只認得明玉梭,無法娶妻生子,為了爭取明玉梭的青睞,他再也不能渾渾噩噩過日子,明玉梭自己一身驚才絕豔,怎能瞧得上那個庸庸碌碌的自己?
明玉梭的「玩玩」二字,的確令他受了傷。但顧長飆盯著拔步床頂,想了大半夜,他想明玉梭會有這樣的心態,也許不是他的錯,如果自己夠強大,條件夠好,明玉梭肯定捨不得放棄的。
更何況,好不容易有一件明玉梭做不到,只能求助於他的事,他卻沒法達成,這樣一來,他當然沒有什麼籌碼可以留住明玉梭。
然而,明玉梭是個飛賊。如果自己和他走得太近,也許會給爹爹,給顧家帶來禍患。
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沒有人天生喜歡為賊為盜,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如果能有機會讓明玉梭把他的一身武藝用於正途,他應該也會願意的吧?
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能像父親一樣,成為朝廷倚重的大將,那麼明玉梭待在他身邊,侍衛也好、副官也好、幕僚也罷,總也是個官,肯定比當個飛賊強太多了。
或者讓他金盆洗手,顧長飆養他一輩子也行,不過梭梭肯定不會願意的。他的才華不該被埋沒。
不管如何,他如果能夠在他的梭梭面前變得耀眼,梭梭一定不會捨得離開他的。
隔天天亮去校場前,他找了顧仁商量這件事。顧仁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得到九節菖蒲,顧長飆不得已,把他跟明玉梭的關係都跟顧仁說了。
顧仁的眼睛瞪得好大,都快從眼眶裡滾出來了。
「你......你說你怎能這樣呢?喜歡一個男人?你要是不娶妻生子,你娘肯定要了你的命。」
顧仁念叨道。
不過,他也總算知道了,為什麼最近這位主子的人生態度,變得如此積極奮發。
「我也不願意。可我的身體不配合,有什麼辦法?顧仁,爹不幫我,我還能有什麼辦法拿到九節菖蒲,又不會給顧府和梭梭帶來後患?」
九節菖蒲他要,但顧府和明玉梭他也要保。他是說什麼也不願意帶明玉梭進宮冒險。
偷盜國庫的東西,萬一被抓到,那是死路一條。
顧仁覺得太難了,幾次勸他放棄,但顧長飆卻很堅持。
早用這種執著的態度精進自己,軍營裡還有顧長司的一席之地嗎?
兩人想了好幾天,這段日子,顧長飆都沒再出現在明玉梭面前,而明玉梭也從未來找顧長飆,似乎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這天晚上,顧仁和顧長飆在將軍府後院對酌。顧仁道。
「我想到一個辦法,不過有點冒險,不,是非常冒險。我是希望你不要用。」
「什麼方法?」
顧長飆替顧仁和自己各斟了杯酒。
「你說明公子的師兄中了毒,需要九節菖蒲來解毒。如果我們去問李聚,明公子的師兄中的是什麼毒,而你也中了這種毒,你是老爺的嫡子,老爺一定會心急如焚地跟皇帝求藥,而皇帝顧念你爹救子心切,不會怪罪的。只是那不知道是什麼毒藥,我擔心你的身體承受不了。」
顧長飆啜了一口酒。
「顧仁,你說的我也想過,這樣做成功機率很大,但後患無窮。因為我先前已對我爹說過,朋友需要九節菖蒲來解毒,如果我也中毒,我爹雖然一定會伸援手,但他也一定會懷疑我是故意中毒的,這樣他就會遷怒我的朋友。長遠一點想,不管我爹能不能接受我和梭梭的事,我不能讓我爹對梭梭有不好的印象。」
顧仁愣了一下,他這主子的心思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縝密了?愛情的力量難道真的這麼偉大?
「你替明公子考慮那樣多,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的。」
「所以,我想到另一個辦法。」
他本來對明玉梭的事就很認真。
「之前常常上街逛時,我曾經注意到有張皇榜。」
顧長飆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好啦,他也有在練酒量,因為梭梭酒量很好,他都喝不過他,都不能灌醉他醬醬釀釀。
「潭州城外三十里的落霞坡上,有隻吊睛白額虎出沒,傷人無數,皇榜說若能擊殺牠,為民除害,賞金五千兩。我如果不要賞金,而向皇帝討要九節菖蒲,料想皇帝不會不給。」
「你開玩笑!你不知道潭州城執金吾出動了上百人,還拿了火藥上山,幾次想對付那頭吊睛白額虎,最後都鎩羽而歸,那虎不但兇猛,而且狡猾得很,神出鬼沒,還傷了執金吾數十人眾,這才逼得皇帝不得不出皇榜,求天下能人。你看那皇榜貼了那麼多個月,始終沒人去揭下來。少爺你萬一給老虎咬死了,老爺該會有多哀痛啊!」
「所以顧仁你要幫我。這是唯一能夠達到我的目的,又能顧全顧家和梭梭的辦法,還能為民除害,讓我在皇帝面前露一回臉。」
顧仁沉吟了一下。姑不論這頭吊睛白額虎好不好殺,若真讓顧長飆殺成了,可真是一石多鳥之計啊!
過去的顧長飆,就像狗皮膏藥似地,甩都甩不走,但自從那一夜,他對他攤牌後,顧長飆再也沒來找過他。
明玉梭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應該是淡定釋然的,最起碼,他並沒有難過的感覺。他本來就不喜歡和誰維持太長久的關係,沒道理顧長飆例外。
他也知道「玩玩」這兩個字一旦出口,會有多大的殺傷力,但他還是說了。
不是顧長飆離開他,是他不要那條八歧大蛇的。
雖然對祖珂的病況很是憂心,但明玉梭也知道要顧長飆想辦法弄來九節菖蒲是強人所難了。
不只是九節菖蒲強人所難。明玉梭也知道人情世故。他是官宦人家的公子,有著大好的前途,若和他這個飛賊牽扯上了,不只是他身敗名裂,他們顧家的聲譽也會受到影響。有個和男人在一起的兒子,寧遠將軍在朝中肯定會被戳脊梁骨。
長痛不如短痛,明玉梭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雖然有時候還是會想起那條八歧大蛇,想起他那副沒臉皮沒他會死的模樣,想起他日起有功的進步,想起他雖是置身官宦世家卻沒有官場機心的單純,兩人之間舒服的相處。
別擔心,想著想著雖然有些揪心,但總有一天就不會再想了。
「師弟......師弟?」
祖珂叫了明玉梭很多次。他已經喝完了上一口藥很久了,但明玉梭捧著碗,拿著湯匙,眼神渙散,下一口遲遲不來。
「師弟你不舒服嗎?我可以自己來......」
祖珂伸出虛弱無力的手。他覺得明玉梭一直在這裡照顧他,肯定是累了。
「喔......我沒事。師兄快喝,這藥都涼了。」
明玉梭回過神後,繼續餵祖珂服藥。
「師弟......你有心事嗎?」
沒有人比祖珂更了解明玉梭。他虛弱著聲音問。
「沒......沒有.......就是擔心師兄你......」
「師弟......給我一個承諾......」
祖珂道。
「能讓我有動力撐下去的承諾......好嗎?」
明玉梭愣了一下。承諾?承諾他身體好後,兩個人重新在一起嗎?
他說不出口。他雖然是個賊,和道義八竿子打不著邊,但他無法違背自己的心,說出他做不到的事。
「你不肯說,是因為......還介意回珍樓那件事嗎?」
祖珂的眼神,像要穿透明玉梭似地。
「或者,還有別的原因?」
祖珂想起管琳和他聊天時,跟他提過一個姓顧的官宦子弟。
和師弟走得很近,甚至跟到醫廬來了。
是因為回珍樓的事嗎?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想起那件事了。明玉梭想,他只是覺得他做不到回祖珂身邊,至於為什麼,他沒有想過。
「你想待在......那個姓顧的身邊嗎?」
祖珂問得很直白。這讓明玉梭猛然一驚。
腦子無法思考的一片空白。
「一個官,是比一個賊體面多了......尤其又是個快死的賊......」
祖珂自我解嘲道。
「師兄,你想太多了,我們只是玩玩而已,師弟我這幾年玩得還少嗎?」
明玉梭打算輕輕揭過。
「真是如此.......那麼師弟,就算你騙我也好.......」
祖珂道。
「給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你已經原諒了我......你願意回到我身邊.......」
明玉梭手裡的藥碗已空。他盯著藥碗,沉默了許久。
「師兄......你不會有事的。我明天再來看你。」
明玉梭將藥碗放上了小几,來扶祖珂躺下。
「你當真如此恨我......連謊也不願意說了麼?」
祖珂握住明玉梭的手腕。過去的明玉梭,為了討好他,甚麼都願意做,又何吝於一句謊言?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明玉梭靜靜地,將祖珂枯瘦的手放到被子裡,替他攏好了被子。
回到近水樓廂房,已經是三更時分。今晚月光明亮,斜斜地照進了房間。
照在房間裡的小几上,也照到了小几上那只小木盒。
一只陌生的小木盒。
他自然不會想到顧長飆,他傷了他,在明玉梭的想法裡,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顧長飆自然不會再來找他。
明玉梭取過小木盒,將它打開,一節曬乾了的紫褐色草本藥材,靜靜地躺在木盒裡。
那是九節菖蒲。
明玉梭捧著木盒的雙手,不可遏抑地顫抖。
「......八歧大蛇.......」
他喃喃絮語,收起木盒,衝向了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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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