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6-16 00:17:43石城

南下列車

月台上滿滿的人潮,旅人與歸鄉客混雜在一起,行李雖然是同樣是大包小包掛在手上,顯然後者仍佔多數。我看見某張熟悉的面孔自人潮中慢慢浮現,搖晃著手中兩張車票,我就知道是你,不等噓寒問暖,我們必須在22:03分以前擠進這狹小的車門,享受人與人的碰撞、行李與行李的碰撞。為了湊齊兩個相鄰的座位,手中車票一換再換,早就不是當初自售票窗口「刷」出來的那一張,在皆大歡喜中,列車早已緩緩駛離第三月台多時。

雨滴輪流打在兩側的玻璃上,不藉由搖晃的車廂,也可自車窗上焦躁的節奏感受出速度感,夾雜著你一句我一句的敘舊,縱然我有時並不專心、言不及義的呢喃,心理卻靜靜盤算:剛剛過穿過三貂嶺隧道、繞過牡丹、在雙溪站稍停片刻、沿雙溪溪畔高速行駛﹝我總是記得106縣道上的水銀路燈!﹞。不小心,隱隱約約看到遠方喬裝成夜幕的太平洋,在石城站往東方看過去,模糊的雲影掛著勉強露出的星光,而這片寧靜的簾幕上,倒映著車內各式各樣睡姿,我也努力讓自己睡去,馬達高速運轉的聲音像是一組神秘的咒語,我睡了,卻也依卜瓦松過程的數學模式,一次又一次醒來。透過車窗外的符號與經驗值,我還記得通過武塔、和平兩地,另外在某一處遇到的上行莒光號,那必然是11次。在進入和平之前,一過花蓮縣境,是左邊、往海邊看去,一座用燈火點綴的神秘建築物,矗立在鐵路與海洋之間。我記得台17線在雙園大橋北邊的路段有著類似的畫面。我記得在楠梓往左營方向右邊也有著類似的畫面。在深夜中,高高低低凌亂分布的燈火,應該是列車走錯空間,闖入了某一個不同的次元,才會讓一半的車窗看不清楚現實,而另一半車窗則完全看不到現實。此刻鋼輪經過一連串猛烈的碰撞,車身晃動不已,是不是這神秘的時空不允許1073次的闖入而開始破碎?

一點也不,火車安安穩穩停在和平站的月台上,站務員呼喚的現實來到眼前,零星下了一些人,在恍惚的眼光中實在察覺不出這些微的改變,在進入和平隧道之前我再度回到睡夢中。掙開雙眼時台9線上橘色路燈已經平行在左側,此刻已進入花東縱谷最北側,看不到海洋,這樣才可叫做進入花蓮。在新城站稍停片刻,路過三棧溪平交道時,大概是我還能記得的些微影像,距離第三月台還有15分鐘。在睡與不睡之間我下了車,眼睛在酸澀之中還得適應這驟降的氣溫。湧出的乘客們瞬間掩沒月台上的方格瓷磚,想當年踏上大理石的月台,這樣才可叫做進入花蓮。

一些作業上的疏失,導致我們必須在站內等上2小時後往台東的莒光號列車。遊民、7-11 Express與其他等候夜車的乘客依舊填滿候車室的空間。疲倦的人逕自倒臥在長椅上,也不顧睡姿,披上外套抵禦這個稍寒的夜晚。走出車站,享受這個寧靜城市的孤寂,別忘了車站位在花蓮市的邊垂,即使是白天,它也只是一個人來人去的空間,「CBD」這個字眼跟車站是兩碼子事!半夜加開的列車,不管是到達或是出發,都讓這寧靜隱藏著紛亂,回家時刻表上不分白天或晚上,63次到達後,月台上正進行大換血的工程,也許有一半以上的座位都會面對新的面孔。或是空白。11個車門像11道洩洪匝門一般,又把這寬闊的月台淹沒,這是每列車抵達花蓮時都必須上演的戲碼。普快車與電聯車除外!

新的車票上新的位置,遠方傳過來的引擎聲,隱約且綿長,與睡意譜成一首溫和的共鳴,牽動弱且微弱的神經,如果搭乘最靠近車頭的那一節車廂,那肯定可以得到一個相當震撼的下半夜,我在遠遠的2車僅能聽到遙傳過來的呼喊,方能體會「牽動」的意義。不比上上半夜搭乘的1073次,馬達高速運轉的聲音充斥在車廂內,我南下的意志已就近跟動力完全的結合在一起。一種是同步的旅行,另一種是被動的旅行。這樣的睡眠顯得相當不充足,經常性的,夢中與眼前都會出現同樣的風景,差異在於天色的不同、水稻田的顏色不同或是時節不同。也當然有可能是心情的不同,經過一陣俯衝之後63次停穩在第1月台上,在深灰色的天際中得擔心是否會下雨,然而這樣並不能阻止我實踐2天1夜的小小旅行計畫,

1小時候,雨徬沱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