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八：愛要走的時候

　　李太喜道：為何在A7妳們都唱得那麼好聽呢？難怪這個李先生那麼愛這兒混！我剛剛聽小秘書和小雪說的，有很多疑問。到底酒鬼與酒愁是怎樣不要命的浪漫法？還有小雪說的，酒愁的好妹妹說的，那位去日本唸書的女孩，以及那一年酒愁獨居與世隔絕的那一年，作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究竟還有哪些不可思議的事？我真的很好奇。

　　小秘書笑道：那我就先說了，我聽酒鬼老總說呀，他其實是在網路上認識酒愁的，當時是1997年冬天在一個BBS文學網站，他半夜三點在線上看到酒愁在線上寫詩貼詩，寫些什麼他也忘了，他只記得他好奇地傳訊問酒愁此刻除了剛剛在寫詩外，還在作什麼？結果酒愁居然半夜在聽音樂獨酌高梁，這可對了酒鬼的脾胃了，於是他們就在那BBS站聊起來了，就這樣成了空中網路的酒友，還一連這樣喝了好幾個半夜，喝了好幾天呢。但他們倆一直都沒見過面，直到酒愁的一位寫小說的妹妹自西雅圖華盛頓學成歸國，聽說也是網路上的寫小說的文青，剛好酒愁有好幾個網路文青妹妹都剛好大學畢業，聽說有師大的，交大，海大的，都是極為聰明的女文青，而這些女文青妹妹彼此也沒見過彼此，酒愁乾脆就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的西餐廳，聽說是叫做吾愛吾家的西餐廳宴請這些女文青，也讓她們彼此見見，後來聽說她們還因此變成姐妹淘。而且，其中一位女文青剛好認識酒鬼，就問酒愁你不是有個酒友從沒見過面，還不知在站上彼此對酌了幾夜的金門高梁，兩個瘋子半夜不睡在對酌高梁，我打電話把他給叫來，我跟他說酒愁要見他，他一定馬上飛來，你信不信？結果他們倆個就這樣在酒愁哥一群女文青妹妹見證下見面了！又之後，換酒鬼在尾牙時宴請酒愁的所有文青妹妹，還送她們書，師大畢業還拿到一套村上春樹的書，酒愁還笑說，酒鬼你在幫我辦尾牙呀，還把我妹妹們全都找來，還有禮物可拿！之後，酒愁的那些文青妹妹就常跑去金石堂總公司去煩酒鬼了！酒愁總監，我這樣有沒有說錯呢？

　　我大笑道：小秘書，說得不錯！妳這麼說，也會勾起李太的回憶！當年李先生與李太太一起去那家吾愛吾家西餐廳不知去過幾回了！對不對，李太？
　　李太甜道：對呀，我記得當年李先生與李太太去那餐廳吃了好幾頓和好的晚餐，果然是吾愛吾家，那時怎麼吵也分不了，哈哈。
　　小雪喜道：想不到，那家餐廳還有陳年的案外案？還都是和好的甜蜜飯局，那家西餐廳還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隨時都可以和好的，妙！那當年，你們到底在吵些什麼？

　　李太道：我們那時年輕，彼此可是很會嘔氣的！一言不和就嘔氣冷冰冰大戰。然後和好後，又如膠似漆熱如火，簡直就是洗三溫暖。李先生可是很有個性的人，從我認識他，他就一路都是作自己，真性情地與我朝夕相處，所以就彼此的真實個性都完整呈現，彼此磨合。我記得我那時很愛對他管東管西，管到他煩了，他就結冰了，變成冰人。不過，他有時用詞也挺妙的，把我逗笑了，也就吵不下去了，我就開始對他撒嬌，他可吃那套了，幾乎毫無招架之力，沒有抗體。我最記得有一回，他去與朋友聚餐，答應我晚上九點半回來，結果搞到十一點半才回到淡水家，結果我一見到他就對他咆哮說，你是把這兒當旅館嗎？出門像是丟了，回來像是揀到的，不是說九點半嗎？結果害我等你等了兩個小時，你給我滾！

　　小雪問：後來呢後來呢？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敢對酒愁哥咆哮！
　　小秘書大笑道：對呀，李太火力全開耶！那李先生是怎樣面對的呢？
　　李太大笑道：他呀，就真的滾了，頭也不回一溜煙地就滾了！我突然覺得苗頭不對，這個李先生個性烈得很，可能再也不回來，不理我了，你硬他一定會跟你比硬的，他可是很有鬥志的，我就趕緊衝出去尋他！結果四處找不到，後來在附近的便利商店看到他站在店門口喝冰啤酒。他看到我時，居然淡淡地問我，妳渴不渴？今晚那些朋友都不是對手，其實好早就散會，我怕李太太擔心，沒騎車坐公車回淡水，結果往淡水方向週五晚上大塞車，回到家，磁場也不太對，是個火藥庫，還是溜之大吉，喝個冰啤酒退退火，妳也來一罐吧！結果他就牽著我的手往淡水河邊走去，手裡居然還拎著一手冰啤酒，我不讓他牽都不行。

　　小雪好奇問：喔，酒愁哥的手沒流汗嗎？他可是酒後很會流汗的，我們兩年前在A7都見識過，一直聽音樂，一直喝酒，也拼命地流手汗。結果，散會時，地上一排威士忌空瓶，像保齡球罐似的，還神采奕奕地跟我們說明天見！
　　李太大笑道：有呀，哪沒有？可是我以前還挺習慣的，他那時喝啤酒根本就像在喝冰開水，有一回我好奇要試他的㡳，陪他喝冰啤酒，結果我自己卻醉了，還往他身上吐！他當時還笑道，那是李太太的專利！別人不可以這樣吐！結果後來就在淡水河邊散步到兩點，我們之後就心血來潮就跑到淡水河邊散步。後來走回家的路上，我問剛剛是火藥庫，那等會回到家會變成什麼呀？他居然說，剛剛因為李太太太想李先生了，想到瘋掉發火！待會就會變成薑餅屋，我負責當消防隊滅火，那到處都是甜的，還是有香味的，李太太獨一無二的香味！還有喔，連眼神也會是甜的！李先生以前還挺會哄李太太，還偶爾會把李太太灌醉，隔天就自動放假！因為那時大一，李先生比較不忙。

　　小雪笑道：酒愁哥有時比喻是很中肯傳神的，居然還有彈藥庫與薑餅屋，奇！原來，酒愁哥是以前金屋藏嬌哄李太太時，練出來的！可是李太太大一時就與李先生同住，不會害怕嗎？
　　李太笑道：我知道小雪要問什麼？我會怕呀，哪不怕？但是李先生卻很老神在在地說，不用怕，人生就是要把握當下，李太太的天塌下來都由李先生頂著，況且呢，法律又沒規定當學生不能當爸媽，古書倒是有說先成家後立業的說法，我都二十五了，妳也二十三，剛剛好！畢業時28與26，更是棒！還有一首歌是那樣唱的，何必旁人來說媒，我自己找妳娘說媒去，她絕對不會反對的，我絕對把妳們家打通關，我保證！但我知道，他說那些都是逗我開心的！可是後來我又發現，他說的其實是真的，所以我後來與李先生分手時，被我媽媽罵得半死！

　　小秘書好奇問：可是總監那時把自己搞得那麼忙，又忙學校功課，又忙補習班打工，又要忙李太太，他怎麼照顧得來呢？好神奇喔！
　　李太大笑道：我當時也問過他這問題，你把自己搞得這麼忙，為什麼學期末怎麼還可以全班第六名呀？你們班不是也有很多來自高中名校的同學嗎？他卻說，不累呀，比起當兵來，輕鬆一萬倍，當兵才累好不好？一大早就要跑五千！我背值星時還要負責一整個禮拜部隊的作息呢！所以不累，一點都不累！　對了，酒鬼與酒愁到底是怎樣耍浪漫的，剛剛扯遠了，小秘書妳繼續報告！

　　小秘書笑道：是那樣的，酒鬼說他與酒愁第一次見面後，隔天他就找酒愁休假時下午兩點上政大貓空泡茶去，結果他們倆就在山間樹林亭子裡邊泡茶邊下棋，不久後下起超大的雷陣雨，他們倆居然換成一人一瓶金門高梁在對奕。之後，六點雨停了，又叫那個茶館炒幾盤下酒菜繼續下，李太，妳知道他們倆下到幾點嗎？一直下到隔上早上六點，一桌下酒菜，一人兩瓶高梁，就那樣下到天亮。我聽酒鬼老總跟我說時，他還感慨地說，酒愁的體力耐力真的很棒，因為下到隔天早上，酒愁居然騎車送酒鬼回家，自己再回去補眠。

　　李太道：李先生體力很好，這個我知道，那時他心血來潮與我兩個人去玩，就帶我一直續攤，偶爾還玩到天亮吃早餐，我都快累癱了，他居然還神采奕奕，電力滿滿。後來我問過他，他說是當兵時練出來的，那兩年就當作去練功，休假時偶爾還會跑到山裡陪和尚朋友打太極拳，那兩年他都沒生病感冒過，也從來沒穿過毛衣，更神奇的是，那兩年他全都是洗冷水澡，因為他說部隊裡根本就沒有熱水，還邊說邊哈哈大笑！冬天裡，我冷得要死，他居然還是我的暖爐。　對了，換小雪報告了，酒愁獨居與世隔絕的那一年，究竟還作哪些不可思議的事？

　　小雪笑道：我聽冰冰說，那一年有一次他自個兒背著背包，下午坐車到淡水看夕陽，欣賞完淡水暮色後，酒愁哥說他不知聽到哪來的聲音說，夕陽先生該回家了。那時他聽著CD隨身聽，那專輯裡有一首是李太太以前喜歡的愛情的天平，還有最後一曲最美的歌，結果他竟然聽到那句：夕陽先生，該回家了！突發奇想地想到，好久沒行軍，以前一個晚上行軍八十公里，還都走好快！乾脆就從淡水慢慢散步，走回木柵景美溪畔租屋處，走到半夜才到！而那一晚，他只重複聽著那一首歌。他還跟他好妹妹說，那首歌，其實節奏挺適合那樣散步的步伐，而且還喝著酒散步聽歌，流好多汗！李太你說，妳以前的李先生，是不是個瘋子？

愛要走的時候　南方二重唱 1994
https://youtu.be/MHAn9vQhNz0

　　李太聞言紅著眼眶道：我知道那專輯，他在大三時有買給我。他不是瘋子，而是很聰明的，很浪漫的，在療傷的天才。對不起，害你那年那麼心碎，連那種事也幹得出來。

酒愁　2004.06.06子時於上海A7
　　　2021.05.08子時整理於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