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六：夜歸音樂會

　　小秘書突又來電問：總監，今晚A7有幾個人呀？我可以跟嗎？就像兩年前中秋，我也想去A7玩！還有，寶麗金老板說今晚A7的事沒問題，你機票往後延後一天改六月七日，他明晚還要找你晚餐喝酒，ok吧？他說與你喝酒最有趣，以前他去杭州讓你和酒鬼招待，被你們接風洗塵電到大醉，被你們扛回飯店，你們倆還說第一回初到杭州作客的朋友，沒把朋友灌醉就是招待不周，所以他說要為你餞行慶生兼復仇，也在A7，他說A7是酒愁的最愛！所以，總監有兩個晚上的A7可以玩！

　　我大笑：這麼有誠意呀，都沒問題的，先代我謝謝他！今晚就兩個人，就我和另一位，一位，該怎麼說呢？
　　小秘書笑問：總監幾時說話會吞吞吐吐地呀？到底是你和誰呢？誰陪你暖壽呀？
　　她在一旁搭腔道：和在上海偶遇的超級老情人，無緣的未婚妻，李太太！
　　小秘書笑道：這樣我懂了，那我們今晚也過去玩，重溫以前的酒詩歌音樂會！那地方我也熟，連A7那個頂級的點歌系統也熟，我就順便再去幫總監服務一下吧！不然，你老是不太會操作那機器，今晚十二點老地方見！

　　她問：什麼是酒詩歌音樂會呀？聽起來挺有趣的，還有呀，A7是什麼？你是總監？為何小秘書會說A7是你的最愛？

　　我笑道：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讓我最放鬆與自在的地方！對了，今晚妳不要太好奇，不然妳就好奇不完了，反正就是要好好敘舊嘛，就在音樂與對酌中敘舊，那兒很安靜也挺適合的，算是個私人會所！今晚，就算是我好好招待妳！晚上十一點半，我就在樓下的和平飯店門口接妳！

　　與酒友約在喝酒的老地方：遠洋賓館頂樓珆珀璇宮旋轉餐廳，在旋轉餐廳看上海夜景，酒友居然比我還晚到，他也很有默契地姍姍來遲。每回在那個老地方，我都會向那位拉二胡的老琴師點一首曲子：最後一夜。自九九年至今，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位老琴師還在，還有那曲庭院深深的甜蜜回憶，一想起，眼眶幾近要潰堤，前天才乍聞惡耗，永遠無法實現的拾夢唇語之約。每回都是旋轉餐廳轉到他拉琴的那兒去，才寫了個字條附上小費，差服務生予他。每回他拉完曲子的那一剎那，都使我百感交集，我與酒友一起為他鼓掌，他都笑的很誠摯，而這一次，我在微弱的燈光下，看到他微笑的皺紋。

　　與酒友喝了幾瓶啤酒後，就換兩瓶白酒來廝殺了，聊了一些事，但酒友還是未把他真實的近況告訴我，只是懷著歉意地告訴我：兩年前的秋天你離開上海，你要我好好看顧的人，我卻未能看顧好她，我與她失聯了！時間陰錯陽差地，原本2002年九月中秋在上海，勸你2003年秋天來復旦唸法研所，然後慢慢準備考大陸律師的事，只是沒想到你兄長竟在隔月病逝，打亂了我們原本的佈局，迫使你要打包在上海的一切，好像被命運緊急召回似的。　我回想著那年上海的秋天，嘆道：我記得那年，好妹妹在上海打越洋電話給我時，我正在火車上，她說她唱起一首歌想起了我，打了通電話過來問我在作什麼？我答：奔喪！酒鬼笑說：記得那時我只是介紹她唱了四個晚上的歌給你聽，想不到你們倒成了感情無比好的知音好兄妹！我舉杯笑說：是呀，2002年年底跨年時前20秒，她也打了通電話給我，我一說喂時，她就說：噓，哥，是我，然後倒數那跨年的十秒給我聽！（花落誰家系列）

　　於是之後，我們又到上海的酒吧街，找個安靜的酒館換喝威士忌，懷念起好妹妹來。他說：若不是你兄長病逝，你就會來上海，好妹妹將是你的戀人，甚至於是你的愛妻，只是你受際遇所迫，2003年那場SARS風暴也阻隔了你們的聯繫，從此你們倆就失聯了。我不想深陷在這話題裡，我詢問著他的近況，他才在威士忌裡說他的心事。我向他說了些話，他聽了很動容，我告訴他：今年冬天我也許還會再來看你的，期待今年冬天，事業已再度東山再起了，這樣我們才有錢喝更多的酒，夏天到蒙古大草原去騎馬，你以前答應過我的，不可以反悔。其實，那晚我到底與他喝了多少酒，我也不知道，只知我送他回飯店時，之後我打他的手機，他已關機睡覺了。我在深夜裡抵達外灘和平飯店，城市的霓虹燈大多已將熄了，剩下未熄的燈火，都在夜歸人的心底。

　　她穿著薄外套，孤單地站在飯店門口望著黃浦江，我走近時，她回過頭對我說：以前是半夜一起看淡水河，沒想到九年後會是在這兒，看著黃浦江。我突然感覺，我與她之間有一座名為「光陰」的橋。在橋上我們情深，在橋的倆端各自有一個名為「緣淺」的渡口。而此時，我們一起看著江頭，彷彿站在橋的中央。她笑道：李先生，這樣我都有時光倒流的感覺了！那感覺就像很久以前，你帶我翹課渡假跑去外地拜訪你的朋友，我們住在飯店裡的情景，然後，我們也是深夜跑出來散步！

　　一到A7門口，她驚訝問：李先生，你竟然是要帶無緣的李太太來夜總會？我從沒見識過呢！
　　我大笑道：妳不是年輕時，我就帶著妳到處見識妳沒見識過的人事物嗎？放心，這是朋友開的，像是超級安靜的高級酒吧，你就當作自己家裡！妳不是說要去我在上海常去喝酒的地方，就是這兒呀！A7就在裡面，我專屬的！

　　往A7前行，一路上她問我：為何他們這些服務生都認識你？小秘書突然跑出來道：總監，我到了！我來帶路吧！嗯，桌上兩瓶老總送的威士忌，他私藏的。他特別交待說，酒愁若是今晚沒把這兩瓶老酒喝光不准回家！

　　雪自旁邊拿著麥克風走出來，輕聲笑道：酒詩人重返A7，需要雪獻唱吧！我說過，只要酒詩人想聽歌，我都會為他唱的，我答應冰冰的，要好好照顧她的好哥哥的，特別是在A7！

　　我驚訝道：今晚確實需要雪來當主唱，一出口突然一陣鼻酸！心想，主唱已不在了！
　　雪問：酒詩人你旁邊這位是？
　　小秘書搭腔道：小雪姐姐，這是總監很久以前無緣的未婚妻。
　　雪驚訝道：我以前在杭州聽冰冰說起過，酒詩人曾在越洋跟好妹妹說過。今晚呢，照以往的老規矩呢，酒詩人點歌，換雪主唱，小秘書妳就充當合音吧！反正妳以前也玩過的！酒愁哥，我問你，以前一年半前你離開上海前有個別戀音樂會，那今晚呢？

　　我笑道：今晚特別招待無緣的李太太來A7玩，今晚是夜歸音樂會。全部中低音的歌曲，適合小雪。

酒愁　2004.06.06零時於上海A7
　　　2021.05.06凌晨整理於雨港

都是夜歸人 許美靜 1996
https://youtu.be/QJm6PD1509g

是冰凍的時分　已過零時的夜晚
往事　就像流星　剎那劃過心房
灰暗的深夜　是寂寞的世界
感覺一點點甦醒　一點點撒野

你的愛已模糊　你的憂傷還清楚
我們　於是流浪這座夜底城市
徬徨著徬徨　迷惘著迷惘
選擇在月光下被遺忘

你忘了吧　所有的廝守承諾
誰都是　愛得沒有一點的把握
也別去想　哪裡是甜蜜的夢想
還是孤單的路上　自由的孤單

你忘了吧　所有的甜美的夢
夢醒後　多久才見溫暖的曙光
像夜歸的靈魂已迷失了方向
也不去管情路上永恆太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