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16 23:20:24白雲/Anastasia

漂泊

    由細到大,我都是過著漂泊的生活。內地出生,未夠一歲便與老媽由廣西搬至廣東。那時,老爸在香港工作,我們則在內地跟奶奶同住。婆媳紛爭是必然的事,事因我母親根本不是奶奶原先屬意的。加上我是一個女孩,傳統的重男輕女的觀念下,奶奶不討厭我母女倆才怪。為了理直氣壯地討厭我,奶奶話「五月生男去做官,五月生女敗家門」。我是農曆五月出世的女子,然後我老爸跟我說﹕你出世那年是閏五月,不計的。奈何奶奶只是找個藉口,誰理你是否閏五月。

    我都可算是福大命大,能夠成功長大。奶奶有一次把一枝已開並放在室溫N天的益力多,請我飲。而聞說當時我是傻傻地飲完的,結果當然是病到七彩。發高燒並不燒壞我的腦,所以我亦不欲去猜測奶奶背後的原因。我寧願相信一個內地的婦人因為是文盲,欠缺衛生常識,所以不知一枝已開N天的益力多的含菌量。然後,我幸運地在一歲半時,與老媽等到來港了。一年多與奶奶的共同生活,我的腸胃真的被鍛鍊到近乎百毒不侵了。

    歲半來港後,屋,我搬了很多次。現在香港有劏房,至少都有獨立的廁所。我們一家可是先租住一個房,與他人共用廚廁。直至我小四那年,才能買到一間天台屋。但生活環境仍是很差的。150尺,塞了一家四口,然後夏天大雨點也會漏水。捱到中二那年,天台屋要被拆。是沒有補償的拆屋,因為天台屋是僭建的。後來,被逼下提早買了位於九樓的單位,住了十多年了。這裡算是風水好,前手的業主住到子大女大,全移民外國。我們都希望沾沾上手業主的旺氣,十多年過去了,也算是子大女大。我們家對面的是高尚住宅,我們身處的便是高上住宅,家住九樓,是要拾級而上的。

     我從來都不養任何動物,因為我心目中有一隻小花及旺財。小花是一隻雞,是小學回鄉時,我見到奶奶養,我所改的名。旺財則是一隻狗,又是奶奶養來幫忙看雞的,名也是我改的。因為我的關係,他們死於非命。奶奶見我喜歡,跟他們玩得很是開心的樣子,待我回港後,殺了食掉。我當時哭到死去活來。雖然我明白始終有天,他們都會死。但,我哭是因為我終於有意識到,自己的奶奶是如何討厭自己。

     幸好,我老爸沒有重男輕女,所以我仍是正常地長大。然後,中六那年回鄉,奶奶老了。那次,因為錢,我老爸跟奶奶及其他叔伯兄弟徹底吵番了。一直都現在,都是老死不相往來。這也許是最好的安排吧。年少的我其實都頗羨慕其他人有婆婆、奶奶、爺爺、公公的照顧,所以畢業後我選擇做長者服務。我相信我與其他長者一樣可以相處融洽,與奶奶相處不來,從來都不是我的問題。

     年少的經歷,加上小四時被青梅竹馬的好朋友說是非,令全班都杯葛我,令我時至今天,亦很怕被人背叛離棄。現實的世界中教會我,即使是近如至親,一同成長的青梅竹馬,一樣可以害你,事因看你不順眼。想不到工作也是這樣,同一樣的感覺,在上一份工作,正正是一年前發生。

     有人叫我放下吧,不是太執著。其實我沒有執著於過去,過去都是一個成長的經歷。事過境遷後,我回想,也學會不少。至少,我現在與那位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仍能談笑風生。我亦因上一份工作,學懂要更小心,小心工作,做足本份。這些都是書本學不到的。

     幸好,再難過的一年都過去了。這些年來的漂泊,一直沒有跟人說。我時時在想,如果20多年前,我死於一枝益力多下,或者發燒至傻,我的命運應該不同吧。但沒有,我仍健在,我相信我的生存,從來都是有價值的。因此,我十分憧憬未來的路。一路走來,都不是易行的路。幸而八年前,認識了老佛爺。真心的知己,我相信我們以後會更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