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18 18:04:33水果多

灰狗之旅

在窮困的時候,買不起動輒上百的國內線機票,只好開始了我的GREYHOUND之旅。一般來說,國內機票都要早早就訂,越早買越便宜,甚至在後來發現有上網標機票的遊戲,這些都是後話,普遍來說,單趟價格大概在200-300之間,出發前夕或熱門季節的票價甚至會到500以上,這樣的價格對一個窮學生的我來說,是一大開銷,所以我選擇了比較FRIENDLY的灰狗巴士。也許一般人聽到灰狗巴士會聞之色變,但對於我這個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死的人來說,其實好像沒什麼可擔心的,只是因為乘客多半是黑人﹝因為價格低廉但耗時過長,有錢的白人根本不考慮這種旅行方式﹞,讓許多台灣人覺得很危險,其實我真的感覺不出來危險之處。雖然我有聽過在灰狗上遇害的故事﹝一個瘋狂的白人,殘忍的拿刀割斷鄰坐女孩的喉嚨﹞,但其實這樣的事情不是常常發生的。

 

在此不得不講個題外話,雖然一般人觀念上覺得黑人是常常作奸犯科的,可是其實他們犯的都只是一些小罪,真正大奸大惡的其實都是白人,像我們知道的變態/冷血殺人魔、有名的強姦犯、一些殘暴的兇手,其實都是白人,黑人比較像是街頭混混,多半只是外表看起來兇惡罷了。我在美國這麼久的時間,根本沒遇上什麼很壞的黑人,但不怕死的白人倒是不少,所以我對那些聞黑人就害怕的心態其實很不茍同﹝其實我運氣也真好,一直都是平安順遂的﹞。

 

灰狗用他無可匹敵的票價吸引了我,來回只要170,真是我這種窮苦人家的好夥伴,但是他的長時間旅行,也真的是令我不得不叫苦,到芝加哥的時間,車程單程最短14個小時,最長要花1720個小時,但是坐飛機只要1.5個小時就到了!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當時的我實在是勇氣加毅力十足啊!會選擇灰狗,的確是考慮到價格問題,因為換算省下的機票錢,在那漫長的旅途中,時薪可以高達10元,只要這麼一想,就會覺得很值得,更何況搭飛機的時間是固定的,往往沒辦法配合到考試時間,有時還必須要借住同學家或是到旅館過一夜才行,這樣又是另一個開銷,還不如就在車上一次解決吧!於是我和GREYHOUND的緣份就此結下。

 

車程之所以會這麼長,是因為中途會在各個車站停留,中間會有換車及休息的時間,有時候甚至長達一兩個小時,也有的班次會稍微繞路到其他城市,所以造成整個時間非常久,有時候早上的考試,我在前一天晚上七八點就得出發了,這樣到學校時間才會剛剛好,而考完試又馬上趕車,回到家可能都是隔天早上了。乘客多半是黑人,也有少許的白人,整體來說只有一個評語,就是那些沒錢的人﹝普遍社會地位比較低﹞,有錢的不會來忍受這樣長途且不舒適的旅行,試想要在巴士上待十幾個小時,簡直是一種折磨啊!美國人有一個習性,就是很喜歡聊天,即使大家不認識,都可以話家常,可以聊到你看不出來其實他們原本互不認識,但是等下了車,大家又各自散去,彼此只是過客,彷彿剛剛的熟絡並不存在。這樣的現象在巴士上充分展現,可是似乎於我沒有關係,因為我只是個外國人,很少有人會想和我話家常,而在這麼多次的旅行中,像我這樣的外國人,大概找不出十個吧!我在他們之中就像個異類般的存在,但我也只是靜靜的,默默的照著我的行程上下車,即使內心裡有著些許的擔心害怕,悄悄打量身邊的一切,試圖表現出平靜與自然的態度去面對一次又一次的灰狗之旅。

 

在剛開始搭灰狗時,我實在是害怕自己搭錯車,或是該上車的時候因為聽不清楚廣播而MISS掉我的車,總是要提心吊膽的;我害怕別人來跟我說話,因為我可能會聽不懂,我內心常常在叫囂著:LEAVE ME A ALONE!而在車上時,坐車的不舒適也的確讓我很痛苦;中間用餐為了省錢,也都要自備水、三明治或麵包,常常三餐都是這樣打發掉的,其實吃到我有點想吐;在車站等候時,尤其是等候時間很長,或是在半夜時,我不敢離開車站,因為我知道車站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也不敢像其他人一樣靠著椅子睡覺,我得時時注意著我的隨身物品及我的車,免得因為我睡著而錯過了;當有人過來跟我攀談搭訕時,還得擔心我的英語和他們無法溝通。縱使有這麼多的擔心害怕,可是我卻依然淡定如故,哇,寫到這裡不得不為自己拍拍手。

 

在旅途中,常常發生許多搭訕或新奇的事。Huntsville, AL不是每班車次都會到達,是個小城小車站,連販賣部都沒有,想想我差點要去UAH了,所以這裡總會給我種熟悉感。Nashville, TN是個滿大的轉運站,幾乎很多車會在這邊換車,甚至車站有更新過,換到較大的地方,我有趁著天亮時到附近走走,其實沒什麼好逛的,好像有個遊客中心,旁邊還有個東西很貴的韓國小超市。Louisville, KY這邊的車站人比較少,但還是有很多個出入口,並且還設有電玩區,印象很深的是在早上會有個白人老爺爺在發福音傳單,我已經連續拿了好幾次了,常常經過時他都在那邊發放,真的很有心,外面一樣很無聊,沒什麼可逛的。Indianapolis, IN是個又大又破又舊的車站,裡面有一半的位置擺放了長條的木椅,常常會有旅客躺著睡覺,整個車站就是破舊,販賣部特別的小,賣的吃食比較少,但是旁邊有設個警察桌,看來應該是治安比較差的樣子,其實我想應該是因為人比較多的關係吧!Chicago, IL是個滿新的車站,而且比Nashville更大,光是上下車的點就有20幾個,人也一直都很多,也有警察在註守,還記得有一次一位白人警察看到我,就問我是不是要去Champaign,他說我像個Champaign girl,我猜應該是因為太多華人喜歡去唸UIUC了,才讓他們有這樣的錯覺。

 

有一次我在車上遇到一個白人,他很愛管我睡覺的姿勢,他想要我把椅子往後倒,其實我很不喜歡,因為這樣睡反而腰很痛,但他就覺得我的脖子好像快扭到一樣,一直想要干預我,下車後又想跟我聊天,我想他是想要搭訕的吧!還有一次也是個白人,在上車前跟我聊了一下,然後問我等會上車能不能跟他一起坐,因為他不想要跟不熟的坐,我心裡其實是千百個不願意,因為我不想要上車了還得跟他哈拉,我只想要靜靜的休息啊!所以在上車時,剛好有兩部車都可以搭,我就特地挑了跟他不同的那一台,故作無奈的看著他。還有一次,也是一個白人﹝赫然發現我的客群竟然是白人呢!﹞,也是在等車時間跟我搭訕,還想跟我要電話,最後他寫了自己的手機給我,說等會車上無聊可以跟他傳簡訊,我心裡想的是,我才沒那個閒錢跟你傳簡訊呢。搭訕事件其實層出不窮,看來大家在旅途中都挺無聊的,但有一次竟然是個女生跟我搭訕,她是一個黑人,一開始我們在閒聊,她關心我一個人會不會害怕,然後還聊到她男友做壞事被關起來﹝美國人果然很喜歡聊自己家常的事,就算剛見面都能聊的很開﹞,然後聊到她要上車了,她說擔心我一個人,其實她年紀還比我小呢,可是黑人天生就是看起來比較兇,相較之下,我簡直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妹妹,也難怪她會替我擔心,我安慰她,因為這麼多次的灰狗經驗已經讓我很熟悉這條路線了,反倒是她這樣的年輕女生,就有著複雜的人生,才需要多多關注吧!這是我第一次在這條路上感受到陌生人真誠的關心,很特別,也很溫暖。還有一次是灰狗在途中拋錨了,司機說馬上會有替代巴士來接我們,可是我們足足等了兩三個小時都沒有人過來,整車的人都氣憤異常,我也覺得很無奈,整個行程都被延誤了,後續接駁的車我也搭不上了,大夥又餓又累的,火氣都上來了,但我們除了等也沒別的辦法,想臨時改搭飛機也不可能,想靠別的交通工具,更是想都不用想,因為離家還有很遠的距離,而且又是鳥不生蛋的公路上,這種回不了家的無力感只有遇過的人才能體會。

 

後來因為經濟狀況改善,才漸漸成為飛行一族,雖然有時候因為時間關係及價格因素還是不得不選擇GREYHOUND,但是他已經不是我的第一選擇了。我寧可花點錢去住旅館,可以好好休息一晚,悠閒自在的享受原本應該在車上及車站渡過的時間,愉快的到餐廳吃飯,取代原本的三明治及麵包。雖然如此,但是灰狗帶給我的經驗實在是太特別,太難得了,我想在美國的留學生,大概沒有人能像我一樣有這麼多的灰狗經驗值,在這過程中所遇到的人事物,在過程中所感受到的轉變,是我的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