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一齣戲卷一119：Stay Awhile

　　我笑問：酒后，馬車情歌聽完了，那可以開喝了吧？
　　莉甜甜地望著我道：行！我在車上，酒興都被酒王搞到火山快爆發了！再不喝，就受不了了！
　　我大笑道：酒后，那不趕快！
　　莉狐疑問：趕快什麼呀？
　　我：把高梁從背包拿出來呀！妳新春犯傻呀！Rock Me Amadeus呀！
　　莉：對對對！可是沒杯子呀！
　　我：把酒拿出來就對了！妳看海邊的浪花這麼美！把酒打開，要杯子何用，親愛的先沾唇喝一口！
　　莉：嗯！那換你！
　　我大笑：哈哈，我沾唇喝怎麼會過癮呢！剛剛都已說了浪花那麼美！當然要一大口！

　　莉驚道：卿，那可是高梁耶！你把它當啤酒喔！
　　我：1988年大年初五，重回月光海洋，我就想一大口！親愛的，妳放心好了！我在這我出生的海邊，不會醉！這可是我的老家，我的地盤！這裡的一草一木，每一道海浪，我都是極有感情的！
　　莉喜道：怪不得，剛剛你說的浪短詩，就說得極好，我就在想，酒王又還沒喝酒，就有酒詩？我忘了，這是在月光海洋的海堤上，以所有潔白，投書！我很愛這一句，你形容浪怎麼形容到美到冒泡，我實在是太佩服你了！
　　我問：美到冒泡？喔，是美到冒泡沒錯！莉，那是浪子情詩，妳還是第一個聽的！妳可知浪的美麗哲學？
　　莉：酒王說說，酒后洗耳恭聽！
　　我笑道：海浪是這麼一回事的！它很深情，很執著，但脾氣不太好！誰擋在它面前，它就一心想跨越，阻礙越大，生命的火花越壯麗，那就浪花！越大的阻礙，開出越大越美的浪花！

　　莉笑道：酒王在形容自己，很臭屁！但是好像也沒說錯呀！醋勁可大著呢！
　　我笑問：妳應該要滿足的呀！醋勁有多大，就有多在意，酒后不懂嗎？我們等會慢慢沿著海堤，我帶妳到小時候幫水牛洗澡的大水池邊，那兒很隱密，不會有人發現那裡有一個小木屋在，那兒就是黃昏小木屋，我三年與黃昏躲雨下棋的寶地！
　　莉：那，說到這個，背包換我背！
　　我問：為什麼？不讓我憐香惜玉嗎？
　　莉：不是，要讓你憐香惜玉，惜個夠本！我要你背背，重溫茉莉舊夢，你忘了呀！我第一次當不速之客，你就在忘憂谷那兒，背著我走下山崖到海邊去的！
　　我背著莉問：酒后呀，妳也是個很撒嬌的傢伙！與黃昏一個樣子，但酒力比她好！三年前的大年初五，我也背著她，在這海堤散步，慢慢走到青草地的小木屋去下棋，那天還有一首歌的回憶，叫作：長空下的獨白！

包美聖 - 長空下的獨白 (1979)
https://youtu.be/67ZyK-yF3LM

　　莉問：為什麼是那首歌呢？
　　我：因為那天，我帶她回老家，在海邊來放風箏呀！她沒玩過，我就作個風箏陪她玩！她的童年，全都是我給的！但是，她沒玩過水鴛鴦，沖天炮倒還是玩過，金山老家就是她的童年！　　
　　莉問：酒王我問你，三年前的今天，一樣是大年初五，一樣的海邊青草地小木屋，你也帶黃昏到金山老家來玩，你都不怕被你家族的人給撞見呀？
　　我大笑道：酒后，妳聽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吧？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年初五耶！
　　莉：那又怎樣？難道大年初五，你金山老家鬧空城不成？
　　我：這妳倒是說對了，正是鬧空城沒錯，而且還不會有小偷光顧呢！我老家這兒是大同世界，夜不閉戶！老家這兒只有老家與農作物，小偷要偷就來偷吧，也不怕他們偷的！但從來都沒有小偷來！
　　莉問：那你老家的人呢？都跑哪兒去了？
　　我：我全家族的行蹤都在我腦袋裡，他們全都不在金山老家！都在我基隆家作客！而且呢，我酒鬼媽一定會把他們大家全都給灌醉的，從中午喝到晚上，他們一大群人，在晚上九點前是回不來的！

　　莉笑道：你和你酒鬼媽都一個樣，都靜靜地就把人給灌醉！可是，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麼都沒有人在家呢？
　　我：農夫的作息很固定的，妳不知道嗎？喔，妳是不會知道的，沒錯！因為，妳沒當過！農家呢，在過年前是很忙的，一大堆拜拜，要準備好多東西的，而且全都自己作的！大年初一也是到處拜拜，拜個不停。然後，初二招待已嫁的女兒回娘家，一喝就喝個兩天，喝到初三，因為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睏到飽！初四公休一天，初五就是親戚們相聚的日子，金山老家的家人們，初五都固定在我家作客，所以老家這兒就鬧空城了，所以我就可以暗渡陳倉，自己回老家來獨處了！而且，他們大伙兒，在我家一定會被我酒鬼媽通通灌醉的！
　　莉甜笑道：是獨處嗎？三年前是茉陪你回老家，三年後是莉陪你回老家，姑娘還都會為酒王備酒，酒王命很好喔！
　　我笑道：當然是獨處囉，因為推心置腹，所以當然也算是獨處！好了，酒后，我背著妳走海邊青草地的秘密田埂，終於要到小小的小木屋了，有沒有很隱密呢？這叫作大年初五的，隱居！

　　莉驚道：真的很隱密耶！在海堤那兒根本就看不到！
　　我：這是秘境，有個小窗，可以賞海，賞雨，還有賞雷！被青草地天然的土方包圍，水牛還可以在旁邊的大水池泡個澡，黃昏還曾在那兒抱著大水牛的大脖子，笑得很甜很開心呢！但是今天，水牛躲在牛舍睡覺，咱們就在這兒，進行酒王酒后的新春對酌！我等會唱一首台語歌，請酒后聽！
　　莉：是什麼歌呀？
　　我：一首古老的鄉愁情歌！
　　莉問：情歌？
　　我：是的情歌，情歌！當然是先有情，方有歌，如此才會美，才會動人！那首歌，我以前就在這兒教黃昏唱，因為她跟我說，她過年前會想起早逝的媽媽！我就陪她小酌，然後跟她說，她的童年就在這兒，這兒也是她的故鄉，所以我就教她唱那首想念媽媽的情歌，她還唱到哭，一杯高梁一首歌就有點小小地醉了，真是遜咖，實在是太遜了！
　　莉：那酒后不會醉！酒王現在清唱給我聽！

黃昏的故鄉　曲：中野忠晴　詞：文夏 1960
秀蘭瑪雅版：https://youtu.be/wpPq0ILATdU

叫著我　叫著我　黃昏的故鄉不時地叫我
叫我這個苦命的身軀　流浪的人無厝的渡鳥
孤單若來到異鄉　不時也會念家鄉
今日又是來聽見著喔～　親像塊叫我～

叫著我　叫著我　黃昏的故鄉不時地叫我
懷念彼時故鄉的形影　月光不時照落的山河
彼邊山　彼條溪水　永遠抱著咱的夢
今夜又是來夢著伊喔～　親像塊等我～

叫著我　叫著我　黃昏的故鄉不時地叫我
含著悲哀也有帶目屎　盼我轉去的聲叫無停
白雲啊～你若嘜去　請你帶著阮心情
送去乎伊我的阿母喔～　不倘來忘記～
親像塊叫我ㄟ～～

　　莉輕聲問：我剛剛聽了，怎麼覺得酒王很想念她？充滿濃濃地想念與想念的情緒！
　　我：陰陽倆隔，睹曲思人，不行嗎？在三年的時間天平倆端，各放了一首黃昏的故鄉，才會有美麗的平衡感！一邊是她的杭州，另一邊，也是她的金山！
　　莉輕道：卿，我帶了你最愛的蠟燭，點盞蠟燭，讓小木屋有燭光，更美！來，一人一瓶！我現在知道了，每年大年初五，酒王就想偷偷地回到這個小木屋來，睹物思人，睹曲思人，酒王果然對酒后推心置腹！難怪，那天會火大到，把酒后灌醉！
　　我笑道：親愛的，我發現妳今天的背包，有點浪漫！又背著串珠聖經，又背著高梁酒，連蠟燭也有！這蠟燭讓我很意外！
　　莉甜道：因為你跟我說過呀！小時候你老家沒路燈，入夜後，天上就滿天星斗，地上只有老家的燭光與滿山遍野的螢火蟲的螢光！這個光都很美，但也都害羞，跟酒王的詩心一樣！所以，酒王與酒后對酌，哪能沒有燭光呢？你在信裡還對我說過，夜裡，燭光下女孩子的容顏很動人，因為連粉底都不用打，我覺得你說得很對，你酒喝得狂，觀察得倒是很細！那麼，等會換酒后唱給歌王聽！你今天一大早在車上，酒都還沒喝呢，就一直用那首Rock Me Amadeus讓我好想喝酒喔！酒王就是我的Amadeus莫札特！

　　我問：喔？對，妳是有說過，說今天要唱一首歌給我聽，我以為是那曲Over The Rainbow呢！
　　莉：不是那首！我要唱的，我練習好一陣子了！我喜歡那首歌，覺得那歌清唱會很好聽！可是，我想複習一下，中秋在碧湖那兒對酌的感覺！我們很久沒喝交杯酒了呢！
　　我驚道：酒后依然如此熱情！
　　莉：那是當然呀！酒王專屬！推心置腹嘛，你剛剛說的！喝完交杯酒，再唱給你聽！你說的，先有情，後有歌！對了，我背包裡還有佐酒的東西喔，不然酒王空腹喝高梁，那怎麼可以？大過年的！還有兩瓶可樂！我們就是來野餐對酌的嘛！當然是酒后要準備，酒王負責喝就對了！但不准再把我灌醉！
　　我笑道：那當然，疼都來不及，灌什麼呀？難怪，我剛剛背妳的背包時，覺得怎麼這麼重？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名堂？
　　莉：全都是浪漫之物，你說的！在這黃昏小木屋裡，每個東西都是浪漫之物！而且這兒連小木桌也有呢！
　　我：那是很久以前，從後山山上帶下來的枯木，很天然的東西！
　　莉：那，耳朵過來，我喝口酒清唱給你聽！

Stay Awhile 原唱：The Bells 1971
原唱版：https://youtu.be/_aQ26MHpXrg
Susan Wong：https://youtu.be/RQNhUc2Bj20

Into my room he creeps
他潛入我的房間
Without making a sound
沒發出半點聲響
Into my dream he peeps
他窺視我的夢境
With his hair all long and hanging down
透過他那披垂的髮

＊
How he (she) make me quiver
他(她)不禁讓我顫抖
How he (she) make me smile
他(她)不禁讓我微笑
With all this love I have to give him (her)
為這想獻給他(她)的愛
I guess I'm gonna stay with him (her) awhile
我想我會留下來陪他(她)一會兒

She brushed the curls from my eyes
她撥開我眼前捲曲的長髮
She drop her robe on the floor
她褪去長袍，掉落在地板上
She reaches for the light on the bureau
她的手伸向桌上的燈
And the darkness is her pillow once more
枕上又陷入一片黑暗

＊

I guess I'm gonna stay with you awhile
我想我會留下來陪你一會兒

　　我喜問：這歌，酒后這樣唱就對了！乾乾淨淨，沒有多餘的裝飾！我剛剛聽了歌詞，下回我們去露營，就把背包拿來當枕頭！我就呢，下廚炒下酒菜給妳吃！
　　莉：這可是你說的喔！
　　我：是我說的，擊掌為誓，一諾千金！可是，今天兩瓶酒似乎不夠，那一瓶才600cc！
　　莉笑問：你不是在電話裡說，想戒酒？
　　我：此情此景，心花怒放，什麼叫戒酒？妳不是說我是戒買酒，不是戒酒嗎？
　　莉：我說不過你！但我心想，你這個人有時會故意說反話，所以我就想，那次在金陵公主家，你都隨隨便便就喝了兩瓶半，我們倆個怎麼也是要三者為眾的！我出門時，還一直想，我到底要帶幾瓶，於是我就帶三瓶！不信，你看，我真的是三瓶的！我把背包都掀給你看！但我，沒想到，你今天會帶我來這兒，我開心得不得了！所以，我也很有酒興！

　　我：這樣下去，我們倆都會變成酒鬼！
　　莉問：是變成嗎？不是天生的嗎？
　　我笑道：是天生的沒錯！這首Stay Awhile，就是小木屋之歌！ 

Solo 2021.12.09 酉時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