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離開機場時，腦子裡出現的是剛剛的對話。

　　彷彿才一轉眼，小朋友已經長大了，那個以前會跟在我後面追著跑的小夥子，如今已經可以自在地跟著學長姊到國外去參加學術研討，言談間一點都沒有猶豫和擔心，反倒是前來送機的人這兒提醒，那兒叮嚀的，沒要出國的人卻比要出去的人來得放心不下。

　　一下子，他已經是家裡出國次數最多的人了。老弟啊。

　　有時候，人是在不知不覺間才發現某些事情。

　　整個四月他有一半以上的時間不在國內，上旬去日本，中旬跑去歐洲，雖然接下來沒有外出行程，可忽然想起來，他對機場這個地方已經不再陌生，陌生的，反而是比他年長的我，還有家人親朋好友。他覺得自己已經落後給同儕許多，有種不得不的成長激勵，也許因為這樣，這次有機會去歐洲參加國際學術研討會，立刻就報名參加了，不管自己荷包緊不緊。

　　知道後，一邊笑他魯莽了些，一邊也笑自己沒長見識。

　　不知不覺間，那個曾經唯我命是從的小傢伙已經快是個大人了，比起我的沉靜，他更加自信許多，偶爾跟朋友聊起，雖嘴上還是多少損他幾句，心裡卻因為這個弟弟而自豪著。

　　想起曾有人對我說，老弟將會是比我還有成就的人，他有自己的規劃與人生，有自己的方向與目標，相較之下，我少了自己。我並不否認這樣的評論，有人這樣看重老弟，內心是高興的，但一方面也想到怎會得到人家這樣的評語？只因自己真的不夠太多。

　　沒有氣餒，沒有不滿，沒有計較，只因了解自己，只因他是我老弟。

　　一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將會帶他前往另一個國度，那是過去只能想像的空間，如今即將仔細呈現在他眼前，臨行前，我將相機拿給他，備用電池與充電器也一併交予，提醒他使用時的注意事項，要他幫我帶回歐陸美景，若可以，幫我帶回那邊的咖啡。

　　他酷酷地笑說，沒問題。這傢伙。

　　他的眼睛將看到我所不能見到的風景，這傢伙。

　　王菲的「紅豆」從電腦喇叭中飄出來，忽然有點感覺。

　　晚上九點四十分的現在，老弟搭的班機剛從機場起飛，有人在這塊土地上等他回來，心中也有人陪他一起千言萬語，自己呢？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妳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也許，我只是懷念醒著親吻時候的那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