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辦公室的氣氛凝結住了，連我聽了也是一愣，卻也覺得是我自己疏忽了，一路進來得太順利，讓我忘記還有其他更需要“影響”的人，當我掐著紅戒指用力一想，又聽到那裡面傳出聲音道：

　　「我不管是誰介紹來的，會議室那麼多人在等妳沒看到？我要面試的人先看完，其他人都要排在後面，去去去，幫我帶上門，搞什麼……」
　　

　　只見柯小姐一臉尷尬的走了出來，將門帶上後，不好意思的對著我說：「鐘先生，許經理想先面試先到的人，你們再等一下好了，應該很快的。」

　　「嗯。」我皺著眉頭應著，當柯小姐帶我們來到一旁的小會議廳內，望著裡面坐得滿滿的人，我又不禁愣住了。

　　去年有次我送件到網路遊戲公司，碰上他們在面試展場的show girl，一入門衣香鬢影，彷彿是一場小型的選美會似的，現在這間會議室也是一樣，坐著各式各樣的年輕美女，若我事先不知今天徵選的是內勤的貿易人員，我肯定會認為是在面試酒促小姐吧。

　　柯小姐拉來兩張椅子，讓我們在裡面坐著等候，莫約十分鐘後，我看見那間經理室的門打開，一個穿著低胸爆乳裝的女子走了出來，同時、會議廳裡一個長髮美女自動站起，往那間經理室走了過去……

　　正當這兩名女子交錯而過之際，經理室的玻璃窗後、原本緊閉的百葉窗張了一隙，露出了一個男人的面孔，這男人前額半凸，倒吊著一雙三角眼，連我這個平常不會注意男人長相的人，看到都覺得「印象深刻」，那人朝這斜了一眼後，冷著臉將手放下，讓窗葉彈了回去，而就在他放下手那瞬間，我隱約看到他的手指上，閃過一個紅色的物品。

　　我呆了一下，忽然覺得坐不住了，於是拉起文隆的手膀，將他拖出了會議室，文隆被我拉得差點跌倒，但我可沒心思管他會不會在這群年輕女生面前出糗，他不解的問著「怎麼了」？我悶著沒有回答，只想先把他帶離這裡再說。

　　搞什麼？紅戒指是這樣用……

　　想到一半，我不想再想了，兩人下樓後坐上了車，我摳著下巴想著，一下子茫住了。直到感覺有一隻溫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在想什麼，文隆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嗎？」雅荷笑著問我。
我回過神來，才見到文隆已經將文件夾攤在我的眼前，說了──

　　「如果剛才這間公司不行的話，另外我也想試試看這家。」

　　嘖，真是的。我甩甩頭，將這件事給拋開，拿起了手機，才要照著文隆手中的資料撥出號碼，忽然變得猶豫了起來，頓了幾秒，我終於按下了撥出的按鈕。

　　這家規模稍小一點的公司就順利多了，一進去經理直接面試，我站在旁邊盯著這位戴著銀戒指，但不是紅戒指的中年婦女，談沒兩句、就讓文隆敲定了下週開始上班，雖然兩人一出門，我才想起應該把他的薪水拉高一點，不過後來想想，這份工作只是讓文隆有事忙，保持一般人生活的成就感，若是需要錢，現在的我身價隨隨便便都有好幾億，把文隆的薪水拉得比他的主管還高，不如我直接分給他幾千萬好了。

　　「好了。」我坐進車裡將安全帶繫上，搓搓手，有種進度完成的滿足感：「現在要做什麼呢？」

　　從後照鏡看到他們臉上的茫然，一付隨我安排的模樣，我想只要我保有現在的財富跟地位，就算幾天後紅戒指的威力消失，應該他們也是會這樣信服我的吧。

　　艾薇進公司前，坐她位置的是一個嬌滴滴的女生，有天下班前一群人在聊最近有什麼好看的電影，我就說某部動畫片的續集不錯，顛覆很多童話故事，很搞笑，沒想到平時講話輕聲細語的她，這時候嗤笑了聲說───

　　「進電影院看這種卡通哦？浪費錢，又不是小朋友。」

　　我聽了有點不爽，紅著臉繼續跟她解釋現在的動畫電影早就不一樣了，很多都是拍給大人看的，只是用動畫的方式表現罷了，她仍然笑著搖頭，把我當成整天都在看動漫的宅男似的，沒想到到了禮拜五下午，卻看到她興緻勃勃的找人陪她去看這部「卡通」，我自然斜著眼問她了：

　　「啊妳不是說這部是卡通，怎麼突然想去看了？」

　　「剛我同學MSN跟我說這部電影惡搞很多童話故事，很好笑啊，而且也不單純是拍給小孩子看的。」

　　「啊我前天不就是這樣講的？」

　　「那有？」

　　如果一個人不被當成一回事，那他講的話也很難會被當成一回事，反過來如果一個人是有份量的，他講的話再怎麼雞皮蒜毛，也不會被當成耳邊風吧。

　　「OK……」我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快十一點了，我們去逛百貨公司吧，看家裡有缺什麼就儘量買，今天預算沒有上限，儘量花。」

　　車內響起了掌聲和歡呼，雖然聽來有點像是罐頭配音，不過還是讓人會虛榮的微笑起來，不一會兒我將車子停進精品百貨的地下停車場，一家子搭著電梯，進入了才剛開放的樓層裡，一個個專櫃小姐站在櫃台旁，對我們鞠躬招呼「歡迎光臨」，我推著童童的娃娃車領在前頭，一旁有雅荷挽著我的臂彎，媽媽和弟弟則是跟隨在後，在這還沒什麼其他客人的時刻，整間百貨公司好像被我們包場似的，雖然我們只能算是小戶人家，不過八隻腳加上四個小輪子，奇哩咔啦踏著拋光地板，一家子的氣勢仍然是浩浩盪盪的，要是早知道百貨公司剛開門的服務這麼好，以前的我怎麼不會挑這個時候來逛呢？

　　「好啦。」我停步回頭對著他們問：「你們想先買什麼？」

　　微笑著的他們頓住了，配合著兩旁站著不動的專櫃小姐，好像整層樓都頓住了，我陪著傻住了一會兒，才想起他們還不算是原來的自己，我這問題，好像在問機器人想吃飯還是吃麵似的，仔細想想，女人愛買的不外乎衣服包包、鞋子和珠寶，而這些東西愈是名牌的愈貴，那麼最貴的東西買下去，應該就等於最好的東西了──

　　「好吧。」我環顧了一眼：「我們上樓去好了，上面好像有賣珠寶的，我們先去看看好了。」

　　當然他們一齊點了點頭，樓上這層果然是貴氣逼人，以往的我經過這區，總是很識相的不東張西望，因為我明白我不是他們的顧客，他們也明白不需要浪費生命招呼我，但……今天不一樣了，我找了其中一間看來裝潢得最高級的珠寶店，領著他們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穿著質料頗佳套裝的女店員、笑容甜美的問著：「你好，想看些什麼呢？」

　　我環顧著四周的櫃窗，單手叉腰，以著一付有錢人的姿態，從容的問著：「你們店裡比較好的是什麼？」

　　一盒一盒亮晶晶的珠寶首飾端了出來，就這樣攤在我媽跟雅荷面前，問她們覺得哪個比較好，她們說這個可以、那個也不錯，其實我媽年紀不小了，戴得珠光寶氣，並不會比樸樸實實的美麗，況且我還怕她穿戴著走在路上，會害她被飛車搶劫說，所以我隨便幫她確定了一套八萬多的翡翠首飾組，接下來才認真的挑選合適雅荷的飾品。

　　當她試戴這這些動輒六位數的項練耳環時，我心中隱隱有些得意，就算她之前那個律師丈夫再怎麼會賺，也沒辦法讓她試這試哪的，完全不用考慮價格吧。

　　「這個好看嗎？」「哪這個呢？」「你覺這套可以嗎？」

　　雅荷每換一樣，就用著期待的眼神徵詢我的意見，這時我反而像是機器人一樣，單調的點頭回應著「好看啊」「不錯」，然而說實在的，不管是什麼款式，我都覺得，沒什麼……

　　大多數女人梳妝打扮，都會變得比原來好看，就像路邊隨便撿一顆石頭，只要適當的塗上油彩，就可以修飾得更好看一些，但雅荷在我心中的等級不一樣，要比喻的話，她比較像眼前這些高級的鑽石吧？不需喧賓奪主的修飾染色，只要展露出原我的光彩，就是最美麗的，只不過……單純的美麗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欣賞，內在的高貴也不見得服得了人，如果這個物慾的世界，會給擁有較多物質的人多一些肯定的話，那我就多擁有一些好了。

　　「鐘先生你看這組，這在我們店裡賣得是最好的，很多客人進來都指定要這一組呢。」

　　「嗯……」也許是一下子看得眼光撩亂，我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那這組要多少？」

　　「我給你一個特別的價格，你不要跟別人說喔。」這小姐壓低了聲音說完，在計算機按下了數字。

　　十五萬九？我還以為多高勒，當我盯著這組像是零錢的數字時，小姐也許是覺得我不置可否，轉頭向雅荷推銷著：

　　「這組雜誌啊都有上廣告，算是我們這季在推的，鐘太太妳平常有在注意流行資訊就會知道，這一組真的賣得很好。」

　　「有上廣告？」我突然覺得有興緻了，這時我撇見底下一盒看來頗有質感，走得不是那麼高調路線的耳環項鍊組，就問了：「那這個呢，這組有上廣告嗎？」

　　「喔，這個沒有，不過這組是限量的，台灣這裡只配到12套，大部份都被預訂走了，現在店裡只保留2套。」

　　「那這組是多少？」

　　小姐在計算機上點了點，點出了一個整整比那組雜誌款高出十餘倍的數字：「會注意到這組的真的是我們店裡頂級的客戶，巷子裡的人才會知道。」

　　「所以……」我將兩盒首飾擺在一起比較：「你是說一般人看到這組比較貴的，反而不一定知道是你們牌子的飾品嘍？」

　　小姐呆著想了一晌：「這樣講也是沒錯，因為它價格的等級不一樣，我們鎖定的是金字塔頂尖的客戶，通常是有收到我們VIP目錄的客人才會知道，反而沒像基本款打那麼多廣告，一般人不一定認得出來。」

　　「那……」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樣不就變成我買比較貴的，反而讓人家看不出來它這麼貴嗎？」

　　小姐這次呆了更久，我懷疑是她腦袋裡的代理程式沒辦法接受比較複雜的思考，一會兒她才呆呆的應著：「其實還是會回歸飾品它本身價值啦，材質等級比較高，價格一定會比較貴的。」

　　「不是吧……」我有點無法理解：「飾品不是要戴給別人看的嗎？如果看起來不會覺得比較貴，那為什麼要賣得比較貴呢？」

　　看著她發愣的表情，我想如果我是在平常日子這樣詢問，肯定會被請回澳洲，小姐想不出什麼話回我，陪著笑的臉幾乎都快滴出冷汗了，我摸著下巴想想，手把這兩盒首飾往前一推。

　　「那就……一起包起來好了。」

　　小姐瞪大眼睛看著我，呆了幾秒才欣喜應著：「好的……好的好的。」

　　我掏出信用卡，眼睛盯著一看，只見上面印刷的圖樣改變，變成一張我沒見過的卡，這張就是無限卡吧？我聳聳肩，遞給了小姐，幾十萬刷下去，我眼睛眨也不眨，不過好像是花錢不心痛，買的東西也就顯得不貴重，我將包裝好的首飾拿在手上晃了晃，一點也不感覺有幾十萬的東西裝在裡面啊。

　　首飾買完，看看也都十二點了，於是我們到樓上裝潢得金碧輝煌的魚翅餐廳，點了四客最貴的套餐，一個人一頓的花費，恐怕比之前一家子整個月的菜錢還多，雖然這頓飯不算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不過以後如果要比誰吃過的料理最頂級，我就有這一次經驗可以拿來跟別人比拚了，當然啦……我不是那種整天跟人家比東比西的小朋友，比贏人家對我來說也很無聊，我只是不想又像從前一樣，總在人家認定贏了我而得意洋洋時，就這麼順勢的承認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