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寫字時是永遠的獨白
但
隱著寫字 有一種更大的自由 更細的叨叨絮絮

不是說給他人聽 但 其實也不是說給自己聽
我極少回頭看自己的文字
或者更確切地說 我不喜歡看自己的文
更不喜歡閱讀自己的糾結與垃圾
只是有著不得不寫的需要而已
是發抒 也是一種心上的傾倒
彷彿不這樣的一種過程 就有一種難挨的沉重

或許我透過書寫 進行著一種思緒的沉澱
一種瞭解自己的過程
但我恨 為什麼要留下生命的蛛絲馬跡
我羨慕會”輕功”的人
在生命路上練就一身輕功
來去瀟灑 神祕而不可捉摸

從前愛寫字 但只是抄書 不寫關於自己的任何想法
寫不出自己一絲一毫的感受
彷彿一碰到自己 就出賣了自己
而”自己”:一個多麼可恥的生物
我怎麼可以談及”我”
”我”是多麼卑微 不配被提及
漸漸地 我開始 ”我我我”
管他自我本我他我
喃喃自語起來

呼吸了這麼久
我開始覺得我接受了我的存在

今天看見一個孩子 長短腳
我想起自幼年時就常做的一個夢:
奔走 逃離 長短腳 一跛一跛地 無力 跌倒
欲呼喊 卻沒有聲音
無論多麼的用力地努力我都失落在無聲無力中
直到大學都還做著這樣的夢
我常犯腳踝痛
往往出現在夢境後的現實生活中
幾十年的習慣 自然就好 所以我也從不求醫

我後來注意到
寫得出來 也就說的出口了

出門買感冒藥
才驚見
天上現出了盈盈的滿月
孩子在路旁玩起仙女棒

回家打開電視 才知道是元宵節
但不見任何燈籠
現在有燈會 倒是很少見到孩子提美術課做的燈籠了

漸漸地 社會變成高度分工專業

這初春 天涼不冷

剛好六點整起床
大地一片寂靜
突然想起入睡之前 鳥 鳴在夜半 卻在清晨寂靜
從前住在市區 麻雀支支喳喳擾人清夢
我總得記得關窗...

最近常聽見夜裡的鳥鳴 稀稀落落 清脆單薄
仿若孤隻
不似晨間的聲勢浩大


蘇軾＜卜算子＞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許久沒有逛實體書店
只是細碎地讀著網路文章
更多的是舊書重讀
只不過
生活中習慣了凡事請教孤狗大神
失去了孤狗大神的日子倍覺虛晃

只不過 還好有一片窗
窗外有潭 窗下有花園涼亭
晨間有霧 夜間有星
成了生活好風景

起居在樓 數日不出 想當懶人
只是客人絡繹不絕
忙在招呼 卻變主人 實是庸人

身體忙碌 心不在焉
眾人說話 仿若誑語
心耳之間 恍若隔世

深切知道 凡事不該看的太清聽得太清
人世可透 但不宜清
人可渾沌 但不宜亂
人心可測 但不宜猜
人情可還 但不宜量
人間可遊 但不宜戲
人事可商 但不宜命
人言可畏 但不宜信

這才知道
渾沌處世 清明在心
實非易事
過度真實 違了世道
真假之間 唯利可圖
不是不懂 是不上心

我對工作的用心 若能撥出一些來計較生活 我會通達
但我總是缺乏這樣的心思與天分 逐成人生敗筆

夜了 窗外是斷斷續續的鳥鳴

過年期間 無書 無網路 只有數位電視
所幸 有許悔之<詩人部落格>


洛夫的<窗下>

當暮色裝飾著雨後的窗子
我便從這裡
探測出遠山的深度
在玻璃上呵一口氣
再用手指畫一條長長的小路
以及小路盡頭的
一個背影

有人從雨中而去…


使我想起

戴望舒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
徬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徬徨；

她徬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像我一樣，
像我一樣地
默默彳亍著，
冷漠，淒清，又惆悵。

她靜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一般地，
像夢一般地淒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牆，
走盡這雨巷。

在雨的哀曲裡，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獨自
徬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