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1-26 14:38:17scflower

菜鳥老師V.S.惡魔小天使(一)

「老師,妳幾歲?」「二十四歲。」

「我六歲!」我的小小學生很得意的這樣自問自答著,二○○一年的十一月。

說完年紀他接著又說:「我十八號,妳幾號?」「我唸東大附幼,妳唸東海大學嗎?」「那妳的教室在哪裡?」「妳家不住台中喔?那妳家為什麼不在台中?……」

 

今天一看見他和他妹妹(也是我的另一個學生,三歲半,只需要上半小時的課),我就和他們說:「兒童節快樂唷!你們今天穿的好可愛喔!」(他們今天穿改良過的短袖日本小和服,真的超級卡哇意的)好,今天妹妹先上課啊,那「愛愛」(妹妹的名字)來,她蹦蹦跳跳的進來,只坐下大概三十秒就開始滿屋子亂跑了,沒關係那就跑吧,姑娘已經處變不驚了。「來,愛愛有沒有複習啊?要不要唸給老師聽,要輕輕的唸對不對?這樣詩才會美……。」還沒說完,她又開始吼著唸詩……。不過倒是真的都背熟了,從〈竹里館〉〈送朱大入秦〉〈途中口號〉到〈送別〉等十來首五絕。背完大概也跑累了,氣喘吁吁的站在我旁邊說:「老師我今天要背哥哥上過的『雲想衣裳花想容……』」,然後就開始有點模糊不清的唱了起來,調也不準,不過她真的記得大概百分之八十〈真是神奇的聰明小孩,她哥哥說他沒教她啊,大概趁他複習的時候在旁邊記起來的〉,我只糾正了幾個字的唸法,帶她唱兩遍,就算帶她背完這首詩了。(這時真的就會有點欣慰教他們背詩有點作用了,至少當她們想起〈清平調〉是可以朗朗上口的。)再帶了一首新的五絕,今天小愛愛的課就完畢了。

 

接著好戲上場了。

不過這小鬼現在已經越來越像小天使了,比較不找麻煩了些。

還記得頭兩次給他上課,搞得姑娘我頭頂差點沒冒煙,真想把他吊起來打,還要一副溫柔賢淑耐心樣,諄諄教誨。(搞半天他才不吃妳這套,妳就是要比他皮、比他古怪、比他有辦法,他才理妳)。

今天我們的小襄襄(他的名字)穿的很可愛,聽完我祝他兒童節快樂後,接著就跟我說「老師,我們來玩電動,我跟妳說我有賽車跟俄羅斯方塊還有……,妳要玩哪種?!」我……我,「我要上唐詩!電動等你背完兩首詩、寫完十個字後你再教我玩。」「我不要十個字,九個字!」他又開始討價還價。(我就知道,所以我不說八個字,一面作業剛好是八個字)「好啊!那就九個字。」我看似順著他,其實早在我預料中,大人真是老謀深算啊(哎呀,我也是千百萬個不願意)。

 

自從第一次幫他上課,他說:「為什麼妳可以看著書唸?我就要不看書背起來?」後,姑娘也就一邊幫他上課一邊跟著把詩背起來了。帶人要帶心,這道理我還懂的。到後來他會問我說:「妳為什麼背起來了?妳以前背過喔?」(天知道我最討厭背書的)「沒有啊!我跟你一起背的啊!」「那妳為什麼背的比我快?」(哇哩勒,意見真多,不背不行,背了還要問……)「因為……因為我比你專心啊!你剛剛好像很忙喔,一下看你的鉛筆盒,一下又問我日本在台灣哪裡……」「對噢……」(這下換他不好意思了)「那老師,我們來玩接龍」(我是我教他之後想到的對策,他依句我一句,不能看書,直到他熟為止。)「好啊,那你開始吧!」「不要!妳先開始」(反正他就是要跟妳場反調就對了)好吧,那就我開始吧。今天順的就背完了元稹的〈菊花〉,因為其實襄襄認得很多字了。一筆一畫帶他寫完今天的十個字後剛好九點,時間到。他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他的電動要教我玩(其實那我小時候就會玩了……),可是還是要讓他教一下(不然他可是會生氣的,他最喜歡說:「老師,我跟妳說……,妳知不知道?」),然後姑娘要回家啦。他又把妳拉住說,「老師,我們再來玩『牆壁鬼』好不好?」(菲傭在旁邊說:「襄,老師要回家了晚了喔」)(我也是後來才搞清楚『牆壁鬼』是什麼,可是還是不太會玩)

 

後來他終於放我回家了。

讓我想起平安夜時,他拉小提琴給我聽(就拉「平安夜」),音很準,讓我開心了一晚。

他常跟我說他好忙,一、四上唐詩,星期三拉小提琴,五上英文,星期六有時候還有主日學。(我也覺得他好忙,可憐的孩子。)

算一算,到六月,我和他實際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了,今晚一個念頭想把他寫下吧!

也是紀念。

 

今天我穿七分袖,他又問「老師,今天那麼熱妳為什麼還穿長袖啊?」我說這是七分袖,晚上騎車會冷啊。「老師,那妳腳為什麼那麼冰?」(我今天穿涼鞋)(那我也很想問他,那你沒事一直碰我腳作啥?)「因為我血液循環不好啊。」「什麼是血液循環啊?」

解釋完我剛好走出他家的門。

關於襄襄的一堆『為什麼』有機會再跟大家分享……。

他上次還問我說:「老師,那妳為什麼不用當兵?」「那為什麼台灣海峽在台灣和大陸中間?」「那李白比較有名還是白居易?那孟浩然呢?……」

 

二○○二.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