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02 00:04:38薩米

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

提筆寫下李清照的聲聲慢,信紙的一半大概會被這首詞佔據吧,剩下的那一半,她要報告今天發生的事情,這已成了她的習慣,每天一張信紙,就像日記般,寄給她深愛的那個男人。
她與他結識於千禧年的跨年晚會上,她因為台上的偶像歌手而瘋狂,絲毫不覺自己腳下踩的,似乎與地板的硬度不太相符,不是因為主辦單位貼心為台下粉絲做的特效,而是──他的腳!
他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個頭只及他肩頭的女人,居然一再重踩他的腳而不自知,他就說他不愛來這種人擠人又踩死人的晚會,跨年?!啍!每年都有的活動,到底有什麼特別?硬被拖來就已經嚴重影響他的情緒,前面這位女士一再關愛他的腳,讓他即將達到臨界點!
就在她第二十三次踩到他光可鑑人的皮鞋時,他大手一抓,立刻把她反過身來面對他。
「小姐,這是妳第二十三次光顧我的鞋子了,可不可以請妳不要再踩了!」
這是他與她的第一次相遇,在不算和平的氣氛下!
她忘了到底怎麼開始這段感情的,等她察覺時,她與他已密不可分了。他內斂,她外向;他愛沉靜的生活,她是個沒有陽光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他的人生很有目標,她卻笑看人生…這樣的他與她,有著強烈的對比,卻不可否認地,他與她,互補得很剛好,在感情的世界,他的大掌,緊握她的小手,一個相視而笑,所有的不同處都成了優點,她堅信,他們會牽手一輩子!
她,也忘了何時開始,她的雙手只有手套的溫暖,已經感受不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什麼時候開始,他,放開了她的手?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守著窗兒啊…外面那抹深深的黑,他,可看得到?
她抬頭望向窗外,看不見月色與星光的夜晚,越來越模糊…她知道,是她的淚水讓她看不清楚,盈滿眼眶的透明液體,困擾著她的視線,讓她看不見眼前的一切,和──
他的死亡證明書!
看不見是不是代表事情並未發生?若是如此,她願意拿她的雙眼,換回他的生命。
死亡證明書的邊角已有了泛黃的痕跡…
這麼久了嗎?久到她其實已經無法在腦海中勾勒出他溫柔的笑顏,再也無法感受他的體溫,再也不能裝作沒看見那張刺眼的證明書──她痛哭失聲,不再只是沉默著流淚,自從他走後,她第一次放縱自己的眼淚,放縱自己的痛苦,她無法再繼續為心中的那道傷裹上紗布,然後騙自己早已痊癒…
若不是那場車禍,她滑落臉頰的淚,會消失在他的滿是心疼的雙脣間吧…
雙手輕撫他冰冷的照片,李清照的詞已寫好泰半,今天一整日的行程也都寫好了,折好信紙,放進信封,沒有收信地址,沒有收信人,她把信放進木箱裡。
木箱裡滿滿都是信,都是她寄不出去的信…
最後沒寫完的兩句,她始終無法落筆──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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