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3-27 16:53:08Rosa Chiu

苦路(五)

   人是非常渺小的,渺小到無法決定自己的出世,當人們羨慕我那不平凡的家世與家族之時,我的際遇也隨著不平凡起來了。1959年春天,我出生於屏東市天主教玫瑰醫院,西班牙修女為我接生的,母親受到傳統客家人重男輕女的觀念,以及長媳壓力,這已經是她第二胎生女兒了,於是再接再厲懷孕,我的妹妹和弟弟相繼間隔兩年也在玫瑰醫院出世,母親因此完成傳宗接代的首要使命。

 

   長治鄉位於屏東縣東方,西連屏東市,南接麟洛鄉,東至內埔三地兩鄉,北鄰塩埔鄉,可謂屏東縣平野之中心,土質肥沃,灌溉設施完善,道路四通八達,農產豐富,是一個農業鄉。客家人吃苦耐勞的習性,加上勤儉積蓄的美德,一代傳一代總會有所成就的。祖父的祖父邱瑞河當年首創華麟信用組合(今長治鄉農會前身),於民國八年任首任組合長。我家就在農會對面圍了一座三合院的莊園,前院有個小花園,是我與姊妹們玩扮家家酒的地方,園內栽種母親喜愛的各類型玫瑰花以及含笑花;房子的左側架起了葡萄藤,是母親釀葡萄酒的原料,我時常趴在樹蔭底下灌水挖蟋蟀;三合院的右側前段是母親種植蘭花的三層架,後段則裝置單槓設備,是我童年時期與家人一起運動的健身場所。

 

 

   父親成長的過程很順遂,擁有祖父對長子期待的蔭庇,以及家大業大的支持,陶成其養尊處優之性格。父親大學畢業旋即在家族企業的高雄貨運公司擔任主管職位,沒有基層磨練的實力,更沒有極大挫敗經驗,自然很容易產生敗家的特質。

 

   客家話是我的母語,一出生習得之語言。台灣光復後,國民政府遷台的德政,就是語言統一,不論識與不識,學校教育厲行講北京話(時稱國語)。七歲入學就讀屏東市仁愛國小的我,人生初嘗衝擊就是語言震撼,不知道是該抱怨父母未有在家先行啟蒙,或是要責怪學校沒有開辦小學生的國語正音班,總之對於語言這一門課,我是絕對輸在起跑點。每天鴨子聽雷,上課都不知道老師在講些什麼!適應力強是我的特質,但是放學之前老師交待的回家作業令我交不了差,每天回家悠閒地向母親表明沒有功課就跑出去玩,然後隔天會因為沒有寫作業而被罰站在教室後面,老師也不時興家庭訪問,我的小學一年級就這樣在班級輪迴裡上演著同一個戲碼,沒有人關心,更沒有人發覺我的困難是因為聽不懂老師講的國語,最大的疑惑是根本不知道為何而受罰。

 
 祖父邱潤寬每年例行家族合影(我是唯一站立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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