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慢 番外—誓約
「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莫心蘭伸出雙臂，從林詩雨身後圍住了她的脖頸，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林詩雨忍著耳際的搔癢，從梳妝鏡中看著莫心蘭笑意盈盈的臉，微微一笑，「好啊。」
「妳不問要去哪裡？」
林詩雨握住莫心蘭的手，「只要和妳在一起，去哪裡都好。」
這是她們睽違二十多年，再度展開同居生活的第三個月。
每天睡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和早上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都是莫心蘭，對獨居已久的林詩雨來說，是莫大的幸福。
年少的時候，她們從未想過明天不一定會延續今天的幸福，有時吵了架，就好幾天冷戰不說話。
如今，失而復得的幸福，讓人格外珍惜。
林詩雨回過頭，雙手攬住莫心蘭的腰，抬起臉來往她懷裡蹭了蹭。
莫心蘭愛憐地看著林詩雨好一會兒，嘴角浮起一絲促狹的笑，在她耳邊輕輕吹氣。
「怎麼了？昨夜的纏綿還不夠嗎？反正今天放假，要不要回床上再溫存一下？」
林詩雨的臉騰地紅了，嗔怪著說：「妳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好好，是我心思不純。」莫心蘭忍不住搓起林詩雨的頭髮，笑著說：「不過妳真的還像以前一樣可愛耶，讓我好想一口把妳吃掉喔。」
「欸，」林詩雨皺了皺眉，拉開莫心蘭的手，「妳怎麼又來了，我好不容易梳好頭了耶！」
車子沿著濱海公路蜿蜒而行，音響流瀉著宇多田光「First love」的旋律。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いつか誰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
林詩雨輕輕跟著哼，這首曲子和聲聲慢，曾經都讓她徹夜心痛難眠。
「妳還是很喜歡這首歌呢。」
「之前這首歌改編成日劇，我還看了好幾遍呢。」
年少時的眷戀愈深，失去的時候便愈是痛徹心扉。她看著男女主角一次次的錯過，夜夜在螢幕前失聲痛哭。
還好，妳回來了。
林詩雨伸過手去，輕觸莫心蘭握著方向盤的手背，像是要確認這份失而復得的溫度。
莫心蘭左手仍握著方向盤，右手輕輕翻轉，握住了林詩雨的手。
「妳知道我為什麼下決心離婚嗎？」
林詩雨先是驚訝於莫心蘭提起這個話題，見她臉色如常，便只是搖了搖頭。
自從莫心蘭回來後，兩人從來沒有聊過這件事。林詩雨並非不好奇，她只是想等莫心蘭自己說。
車子駛上一條坡道，穿過一座高大的牌樓，林詩雨認出上面的四個篆字，是「莫氏家廟」。
「這裡是？」
莫心蘭停好車，沒有回答林詩雨的問題，只是牽起她的手，步上階梯，往半山腰那幢宮殿式的建築行去。
剛踏進正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滿牆的牌位，林詩雨不由得背脊一陣發涼。
「這都是我們莫氏先祖，沒什麼好怕的。」莫心蘭捏了捏林詩雨的手。
「嗯……」林詩雨點點頭，突然發現放在正廳中央的牌位上，寫著「莫申」的名字。
是莫爺爺。
林詩雨見過莫爺爺幾次，但實際面對面說話的情況，只有兩次。
第一次是莫心蘭正式向爺爺介紹林詩雨的時候，最後一次則是在莫心蘭的婚禮上。
林詩雨永遠都記得，當莫爺爺聽見「女朋友」三個字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
「心蘭，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莫爺爺皺著眉，臉色嚴肅。
「當然，」莫心蘭神情堅定，「我和詩雨彼此相愛，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莫爺爺看著莫心蘭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那妳告訴我，妳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幸福嗎？」
莫心蘭緊握林詩雨的手，笑容燦爛，「嗯，我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
莫爺爺的臉色漸漸變得溫和，伸手摸了摸孫女的頭，「既然妳覺得幸福，那就夠了。」
「那麼，心蘭就交給妳了。」莫爺爺看著林詩雨微笑。
莫心蘭結婚的那天，莫爺爺剛從鬼門關被搶救回來，拄著拐杖參加婚禮。
林詩雨提前離開婚宴會場時，正好見到莫爺爺被隨從攙扶著要回主桌。她本想裝作沒看到，莫爺爺卻喊住了她。
林詩雨聞言，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落了下來，「爺爺……這不是誰的錯……只是我們沒有緣分相守……」
「爺爺他……是去年過世的⋯⋯」莫心蘭幽幽的聲音，打斷了林詩雨的思緒。
「是嗎……」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林詩雨的聲音很平靜。
「爺爺臨終的時候，握著我的手說，心蘭啊，耽誤了妳二十幾年的光陰，已經夠了……從今以後，照妳所想的去活吧。」
「所以妳才……下了離婚的決心？」
「是啊……我一直都在蒐集張家貪腐的證據，直到爺爺這麼說了，才下決心和他們攤牌。我說，只求他們讓我離開，我什麼都不會帶走，也不想帶走。」莫心蘭望著林詩雨的雙眼，輕輕地說：「在這世上，我唯一渴求的，只有妳。」
「心蘭……」
「所以，我今天帶妳來這裡，是想告訴爺爺，我們重新在一起了。」
接著，莫心蘭從皮包裡取出一個絲絨小盒，在林詩雨的注視下打了開來，「詩雨，我們結婚吧。」
盒子裡是一對戒指，頂端的鑽石閃耀著炫目光芒，但莫心蘭深情的眼神，更令林詩雨怦然心動。
「心蘭……」林詩雨熱淚盈眶，卻不忘向莫心蘭確認，「妳是認真的嗎？」
「當然，這是我這輩子最認真的一刻。」莫心蘭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抹去林詩雨的淚水，幽幽地說：「我和一個垃圾當了二十幾年的夫妻，生不如死。如今，我只想成為妳的妻子。」
「我……我也願意成為……妳的妻子……」
走出祠堂的時候，兩人一同舉起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亮。
餘生，我要和妳一起度過。
兩人相視而笑，彷彿在交換彼此的誓約。
圖：Gemini
本編故事：聲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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