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到新竹一趟。新竹地方法院在徵法官助理，考筆試之外還要面試。


　　早上的專業科目不多說，下午一點半考國文，考前我一直在想有可能出什麼題目？基隆地方法院最近一次是出「謙受益滿招損」，還算不錯，自由發揮的情況下不會落入太主觀的評校。哪像這次律師考試的題目我就覺得真是太爛了，出了個小故事─什麼當事人疑似找證人說謊，主角又跟當事人是好朋友─叫我們論述「正義、律師倫理跟人性」。


　　雖然私底下我們討論的時候都說證人說謊那又怎樣，實際上卻不可能這麼寫。真要寫我們是正義的代言人又很假。別說改考卷的人會懷疑，我們還不是律師，還沒有那種自己不相信的東西還可以寫得很順手的那種本事。


　　時間到鐘聲響（真的是拿手搖鈴在搖耶，既炫，聲音又清亮。）題目發下來，白紙上就兩排黑字，第一排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第二排上頭寫著「我最喜愛的一本書」。真是好樣，很久沒看到這麼有趣的題目了，我看光是要想最近看過什麼法律以外的書都要想半天了吧。我也在想。實際上不算難啦，不過吃過這麼多年米飯，所謂最喜愛的書不可能只有一本耶，要講喜歡的作家都好幾位了，寫的東西所給的感覺也不一樣，都是看心情決定想看什麼書。


　　寫完作文我們幾個一起去考的熟人聚在一起聊，有人寫哈利波特（學妹說她很久沒看閒書了），有人寫美麗新世界（反烏托邦三部曲之一，學長說他喜歡看些怪怪的書），另外一個寫……我忘記了，我只記得我沒看過。順帶一提，我寫的是村上的「發條鳥年代記」，而且我字數還寫不少，九十分鐘裡振筆疾書，意之所至隨筆流轉，不過字實在是寫得太醜了，我看改卷的人可能會看得很累。


　　我們也討論為什麼會出這個題目？有沒有時間改啊？整個考試面試佔百分之三十的比例，很重，可以說是想要你這個人就一定可以讓你進去。這樣小小的作文可以看出什麼？


　　「可能出題的法官最近想讀讀別的書，就出這個題目來看看有什麼不錯的書吧。」


　　「不，搞不好是他想說要找些書給小孩看吧。」


　　「那學長你那本美麗新世界恐怕不太適合喔。」


　　「我寫的時候還很怕他沒看過我提的那本書，那不是很慘？」


　　「他們應該是沒看過吧，哪有時間啊。」


　　我們隨口胡謅，題目不是我們出也不是我們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說風涼話。其實我還很想問監考人員，那作文可不可以發回來？短短的九十分鐘裡我也是很認真的表現出我對這本書的感想，可不像律師考試那時候掰的成分居多，還挺想把它留下來當紀念。


　　接下來面試，排我前頭那個進去了十分鐘，我在外頭已經等到流了滿身汗。輪到我進去，短短四分鐘，問幾個專業問題，我跟面試的庭長兩邊笑笑，就出來收了包包回家去。新竹往中壢的電車車廂人不多，我整個人攤在座椅上，既累想睡覺心情又不好，覺得自己真的是表現太差了。難得想認真考試還離職了去補習班唸書，怎麼感覺有唸跟沒唸一樣。搞不好沒去唸還比較好。想著想著覺得還是乾脆都忘記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