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26 17:58:39歐陽柏燕

發光--走向山岬、海角、無人的荒島


 






走進我嚮往的燈塔文學世界,進行燈塔人物專訪,我感覺自己內在的力量愈形增強,每一位受訪者都帶給我巨大震撼、許多驚喜、深深的感動。現年八十八歲,曾在海關服務四十二年的高科長,從倉庫管理員,一路做到工程師,憑藉的是實務經驗與挑戰困難的決心。從探勘規劃設計、繪圖、施工監造修繕管理,每一座燈塔他都親力親為,帶領團隊完成每一項艱鉅任務。儘管燈塔工程十分艱苦,但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燈塔重要建設他都有參與。

 

高科長說,燈塔工程十分艱鉅,得走向山岬、海角無人的荒島一一勘查興建地點。勘查是件極辛苦的工作,他記得勘查蘭嶼燈塔時,當地物價奇貴,一切都得精省,他帶著二位土木工程師,一趟勘查路得走五、六公里。芳苑燈塔勘查時,幾個工作夥伴在路上跑來跑去,一度還被誤會是抓犯人。基隆島同樣辛苦,沒路,得靠自己摸索找路,辛苦爬到最高點,下山的路更加難走,得花費更多時間克服困難。但「自己帶頭做」很重要,越是艱難的工作,越需要自己帶頭做。他有一群素質良好的工作夥伴,包涵木工、鐵工、泥工、銅工電工,人人都敬業負責、嚴謹踏實為每一座燈塔付出真摯的情感,秉持忠誠、榮譽、效率原則做事。一座燈塔的工程項目很多,得提前二、三年編預算,儲備進行國際標,而每項工作都得十分專業才能勝任。他說在那艱苦的年代,他很幸運能和一群認真、盡責工作班底一起奮鬥,這些技術獨當一面的人,都帶著奉獻的精神工作,所以再艱鉅的任務都能完成。

 

一路行來,燈塔留給他許多深刻的印記。他曾在目斗嶼連續待七十一天,一步都沒離開過。目斗嶼寸草不生,改建一座燈塔,困難特別多。當地酷熱無比、沒水、沒電、物資奇缺,連一根青菜都得靠外供應。他記得有一次去搶修目斗嶼燈塔,一行人搭乘三匹馬力的小船,中途船壞了,沒有其他船可接駁,只能漂盪在海中修船,經過漫長等待,船修好了,繼續艱苦的任務。

 

建造海墘岩燈桿,也是一次非常特殊、難忘的經歷。高科長說這座燈桿的工程不大,但十分艱苦。墘岩面積極小它由大大小小的礁岩組成,滿潮時完全看不見,退潮時礁岩處勉強有一片立足空間。施工時進出船隻都要登記,還得配合潮水才上能上礁岩,而礁岩小,導致工程難度高。除了自己團隊工作人員,他們很難請到工人因為工程太過艱苦,很多人只做一天便打退堂鼓。這備極艱辛的一座燈桿,終於完工,燈桿在海上閃光時,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歡呼 。

 

「自己的燈塔,要自己照顧」高科長說有一次鵝鑾鼻燈塔的燈具出問題,接到電報後,他和同事連夜趕夜車,兩人抱著兩個合計起來有三十幾公斤重的電瓶,趕去搶修。修好了,立即又趕回台北上班。必須走水路的燈塔就更辛苦了,因為得配合潮水,水泥工半夜二點就得報到,一夥人常常清晨五、六點就出門工作,颱風天一樣不能停,因為燈塔日日都得平安閃光。

 

「以前的工人都很敬業,上班時間未到就已經開工,十分注重品質,不像現在,連國家建設都出一堆問題」高科長回憶說起興建漁翁島燈塔時,當時還沒有跨海大橋,他們搭船到漁翁島,上岸後還得跋涉走很長的路,但一路跟著燈塔建設走,靠得住、程度好的一群工人,沒人發怨言。「這是一群最可靠的夥伴,每一處燈塔施工他們都跟著走,人力不足時,才會考慮在當地雇請工人協助」高科長一再讚美,說這群優質工人長期配合燈塔施工,再僻遠的地方都有他們的身影,就像一家人一樣團結。

 

說起奇萊鼻燈塔,高科長說那地方什麼都沒有,只有雜草叢生。面對沒水、沒電、沒宿舍的艱困環境,他們找了一處「垃圾場」暫時窩身,後來將附近一棟破舊的木頭房子整修作為住宿,接著大家建造集水坪,有了水源之後再接電源,一步一步安身立命。花蓮地震多,他們得想法子克服困難,建築體每根柱子都要深入地下二公尺,七、八級地震都不會震垮。

 

點點滴滴、漫長而艱苦的燈塔興建歷史,高科長述說著,擺在桌上的一支錄音筆,仔細錄下動人的燈塔故事,我微笑傾聽,忍不住讚美發光的人,無私走向山岬、海角無人的荒島,在一個艱苦年代締造出風光偉業。「海關做的工程就是這般踏實、嚴謹,經得起一切考驗」他說。(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