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25 19:07:58歐陽柏燕

高彩的生命情調



連續寫了三部劇本之後,我的創作加進許多光影變化,文字阡陌跳躍著許多新奇點子,許多場景拉著我奔跑,越跑越快,就像繪本裡的小跳芽和小男孩,因為急著追趕吸引自己的新鮮事物,越跑越快,最後飛起來了。

 

一個陰雨天,我胸前別著攝影證,在歷史博物館穿進穿出,把各種可能納入影像紀錄的場景都儲存入鏡頭。因為得搶天光、趕進度,我片刻也不敢稍歇,連續大半天拍攝下來,累得我手軟腳軟,手邊的記憶卡很快爆滿。我刪掉一些重複的鏡頭,繼續捕捉畫面,因為重點在拍攝館藏精品,植物園的荷花我在微雨中只捕捉一些神韻畫面,但記憶卡滿了,我只好安慰自己說,找個好天氣再來與荷花仙子相會。

 

每次走進劇本的唯美場景,我總會被奇特的生命情調攫住,那一刻,專注的我不僅為劇本而走進某個場景而已,我也深深融入當下的氣氛且深深被感動。記得有一次為馬祖微電影來到海邊勘景,忘我的涉水之後又來到海拔最高處,走到山巔極境之地,面對海天一色的疊合奇景,感覺整個世界都濃縮在眼前。那寂靜飄渺,如仙如詩的情景,讓人瞬間遺忘一切。那日風勢十分強勁,海浪在強風猛撲時更顯得驚濤駭浪。但站在極境高處,俯瞰雲霧飄渺,山與海寧靜完美的相連。大自然的神秘,盡在心與眼之間,那勘景掇拾的種種,讓我面對劇本時更加專注,捨得付出一切去貼近剎那的悸動。寂靜中的頑強、風浪裡的和諧,山與海說得更清楚更明白,讓我有不一樣的體會與看見。

 

最近在修改馬祖繪本圖文時,我發現每次看稿都會增加新的觸動,只好放棄之前已完稿的部分,重新再寫再畫。這些捨棄與重來,表面看似浪費, 但因深知自己在更新中,便特別珍惜進歩的空間。有時因忙碌而感覺精神、體力過度透支時,我會停下來做糕點,揉一些麵糰讓它自然發酵,當手中搓揉著膨鬆的麵團,我發現生活中無可避免的瑣碎事,在日光推移中,一樣可以催生一些新趣味。平實的生活,讓我在衝刺的過程中,瞭解生命要追求的精緻與深度,不僅是表面的多元與豐美,更需要深刻思索如何把自己隱藏起來。

 

劇本裡的故事需要自然發展,麵團需要足夠的時間讓它發酵,這些幽微變化都急不得。我在寫給自己的筆記上說,我可以像一棵樹一樣,努力吸收土裡的水分和養分,壯大自己,但果子的成熟需要順應節氣;我可以像一隻飛鳥一樣,愛惜羽毛並懂得避開獵槍,但孵化一顆蛋的時間由不得自己作主,我得服庸更大的生命循環我可以像一面明鏡一樣,時刻呈現清晰的倒影,但周邊景物不在我的掌控範圍,我無法決定周遭萬物的色彩明暗;我可以像一朵雲一樣,不斷循環水的樣態變化,但氣候溫度之鑰不在我手中,我的樣貌取決於大自然的循環變化。

 

如果歲月催人成長,那麼經得起考驗的劇本一如人生,不免要思考更深層的生命課題,默認沉寂中守得住自己是最重要的推進力量。當我不斷在調整新方向、追趕新進度時,我總是對自己說,有機會體扭轉現狀是莫大的幸運,它們讓我對一幅畫的構圖與色彩有不一樣的看見,這些體會都需要長期的堅持與努力,才會慢慢累積安定的力量,讓自己的感受更加細膩,也更懂得珍惜生命的高彩情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