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09 11:10:36後知後覺

偏財運

樂透彩券的熱度席捲了全國,頭獎幾千萬花落別人家的消息,把臉部扭曲的廣大槓龜群眾再補上一棍,百般無奈之餘,只好找個台階順水推舟。

唉,怎麼不是我?也罷,我從小就沒有偏財運……偏財運?是什麼東西?誰知道誰有誰沒有?什麼時候有什麼時候沒有?

我們的生命過程是千變萬化的,沒有人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情,對聰明的人類來說這是很恐怖的狀態,自己竟然活在一個不確定的世界裏,我們的思想、文化、科技如此之強,怎麼連身邊的小事情都擺不平?

當然,總是有人會想出辦法,於是乎,宗教者也、命理者也陸續出籠,透過人的口述,人的手寫,逐漸發展出一套規則,它告訴我們「命運」不是亂數,是透過某種機制來決定的,這個機制可能是一個人,或者說鬼神,也可能是一種模糊不清的規定,像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或是你出生的年月日,甚至你手上的紋路和天上的星辰。

無論是哪一種機制,都有共同的特點,就是沒有辦法證明,至少在目前沒有辦法,人類的科學雖然不停地前進,但是對於「神學」的部份卻一籌莫展,兩種思路完全背道而行,偶爾出現的交集對整個環境的幫助有限,例如人死後的托夢,使得冤情得以昭雪,這是神學與科學合作的實例,可惜,絕大部份的人連夢也不來打個招呼,讓劉邦友、尹清楓至今含恨。

在冥冥中真的有一個未知的主宰嗎?相信的人當然振振有詞,他們輕易的就能搬出一大堆道理和故事,描述地神龍活現,使得你不得不信,因為你說不出一套反證的道理,剛開始你還有點懷疑,久而久之,發現前後左右男女老幼趨之若鶩,你的信心逐漸動搖,最後,你也能把那一套不知從何而來的條例朗朗上口,至於那些冥頑不靈的科學主義者,當然就被摒除在主流思想以外,因為他們完全沒有聽達爾文的話—適者生存。

我就是那種被淘汰的生物。

人類的思想是很奇妙的,如果有人對你說,在非洲的某個國家,有一個「雙頭族」的部落,那裡的人都有兩個頭,生下來的後代也是如此,這個時候,你可能很懷疑,人怎麼會有兩個頭?還能遺傳?難道是為了哺乳方便?在你沒有看到以前,你滿腦子問號,尤其是訴說者講不出詳細的內容以及確定的地點,你更難接受了,搞不好根本是胡說八道,來拐騙我的。

可是,為什麼有人告訴你「偏財運」故事的時候,你竟然相信了?這個偏財運的哲學比非洲的雙頭族還要離譜,它所依據的道理竟然是天上社會的制度(天在哪裏?),或者古人憑空的杜撰,甚至,你自己的猜想然爾。我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經常聽到一個說法:「現代的科學有許多不能解釋的事情,並不表示沒有。」這句話應該是正確的,科學是漸進式的,誰也不知道將來會證明哪一些事情,但是,問題不在這裡,問題是在,對於還沒有經過科學證實的說法,我們應該抱持什麼樣的態度?是懷疑,還是相信?

我們的社會中,充滿了無數沒有經過驗證的思想,這是正常的現象,每個人都有能力編造出各式各樣的幻境,只是,我們「懷疑」的基本態度到哪兒去了?別人往下拜,你也跟著拜,你知道你拜的是什麼東西嗎?你拜的是你應該質疑的對象,然而,我們把「相信」取代了「懷疑」,是拜的人錯了,還是不拜的人腦袋有問題?

聰明的人類,懂得「懷疑」的藝術,所以把夢境添油加醋,把幻想編出故事,還把牛鬼蛇神和哲學思想結合,終於把整個虛擬世界轉變成人世間的大道理,使「相信」成為人們的基本動作,讓那個討厭的「懷疑」被逼到死角,就算打不死它,它也難興風作浪,當「主流民意」確定以後,剩下的就好辦了。

「偏財運」不過是冰山一角,要不是那個鬼彩券冒出來,大概只有在對統一發票或者尾牙摸彩的時候,我們會自我嘲解一番,在其他的生命旅途中,真正操縱我們心思的力量,是連在「偏財運」下面一個巨大的幽冥世界,我們從小就被父母烙印,成長的過程中也不斷地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訊息,把腦袋裡填裝得密不透風,讓「懷疑」的聲音完全排斥在外,留給那隻還沒打死的角落蟑螂自我消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