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6-30 00:18:25踐實山人
《非順民理論》完結篇─我們都活在專欄的年代裡
朋友提到了專欄文章的文學性的問題,不知為何,「專欄文字究竟是不是文學的怪胎」這句話,馬上從我腦袋裡蹦跳出來。應該不算是吧,往好處想,它可能拓展了另一種文學形式與內容層次,可以為文學加分。不過回頭看馬華專欄文字素質的參差不齊,又會暗暗自忖,專欄何以形成災難。許多專欄缺乏作者鮮明的個性,而一些作家投入專欄書寫,竟把最基本的文學語言與情懷都拋棄,只剩下生活情節的直述與嘮叨,這樣卻是對作家有減分的影響。
有些學者把專欄文字稱做「輕文學」,說其「輕」,不是針對內容,而是維繫著某種「書寫態度」。像說起生命之輕重,多是著墨於我們如何去呈現自身的生命形式。要如何對待「專欄」,應該可以是一種較為可以輕鬆以待,或采以遊戲人間的態度;又或嘲諷,又或調侃,那種隨意性的「羽毛個性」。
這種點撥之「輕」,不一定就代表膚淺或不深刻,反而最考作者的功力。在小塊空間裡何嘗不能開拓另類的敘事手法,利用專業的文學知識,創新出新的「專欄語言」。專欄由於見報率固定,能培養固定的讀者群,更容易在文字中入某種訴求與實踐的內涵。所以筆鋒銳利者,一樣可以叱吒文字,以輕撥重。筆鋒疏闊者,只能輕吟淺唱,讀者讀來,很難找到迴旋與沈澱處。有時會想,文限六、八百字的專欄,能寫出什么\有文學性的東西,但字數真可以作為一種判準嗎?
難怪文評家對專欄文章感到頭痛,主要是它的無以歸類。再加上棘手的問題:專欄作者算不算作家?專欄文章算不算文學?心裡還是得劃出一條分界線。這也許聯結得上馬家輝曾經點出的,一個關於「書寫的權力」的問題。「什么是文學」、「誰算是作家」是一個文化場域裡「占位」的權力遊戲。
馬家輝自己也是專欄作者,他感受可能更深。專欄文類在不同年代可能會有不同的定位,這胥乎誰有權力去做這定位,這也關係到梁秉鈞(也斯)所提及的「文學批評水準」問題。70年代的也斯,呼吁文學批評家不能忽略專欄文章;轉入80年,他卻提醒專欄文章不全是文學,這很有意思。
我們也似乎承接了香港報紙的專欄文化。報館具有偌大版位大量栽培「專欄作者」,在版位上實行條條框框的遊戲。有個銜頭總好辦事,誰會理是不是專欄作者,小方塊有小經營,大方塊有大經營。如果清楚專欄原有的定位還好,只怕那些好利者,霸氣的纂位,以「專欄作者」替代「作家」,舒坦過起文人生活。馬華社會與香港已在平行線上,「專欄作者」滿街跑,一點也不誇張。
可是香港的專欄與文學的關係會被關注,主要是許多創作者都變成炙手可熱的專欄寫手,想想,在至今高度專欄化的情況,我們有面對相同的問題嗎?若答案是沒有,即意味專欄文章仍無法進入文學批評者的視野,那反映了什么?是因為作家在專欄裡就成為專欄作者而非作家嗎?
我們其實是生活在一個專欄大行其道的年代裡。如今評論專欄化也成為報紙的主流。大量評論專欄的湧現,雖代表公共意見高度的集中化,但有時也恐淪為一種「意見消費」,成為一種文字生產的工業。加上倘若專欄類型的不明確,駁雜的書寫,使哪些只是看法,而非觀點,哪些只是討論,而非論述,變得不清晰了。一種快速、短小、輕巧的「專欄思維」也攀附生長,評論變成語言的堆砌,而非思想的凝聚。爾今選擇結束專欄書寫,或是另一種書寫思考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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