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06 12:08:26踐實山人

《非順民理論》永遠被需要的薩依德



到美國訪學,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是首要據點。探訪薩依德的足跡,以及他長期做研究的哲學館,也是必要的行程。哲學館前面有個沈思者的雕像,似乎在訴說一種深邃的思索力量,得以催發驅使人類改變的動力。曾經向友人承諾若抵此處,必會置放一束鮮花於大樹下,感謝一種學說的啟發與行為典範,如今總算償了心願。

可是作為美國長春籐名校之一的哥大,長期以多元與自由學風為傲,是榮耀,也是壓力根源。族群的問題,有時被比喻為計時炸彈,但它恐更像一座會隨時因地層板塊衝撞與擠壓,驟然爆發的火山。哥大擁有百分之三十的外國學生,族群的壓力不小。特別是在911事件以後,學校氛圍一度變得緊繃,設有中東學的東亞系,無時不處在戒備狀態。

難怪朋友開玩笑說,雖然整個大氛圍如此,但哥大裡最安全的兩幢建筑物,還是屬於東亞館與哲學大樓,不會成為恐怖份子的目標,因為前者有來自中東的學生,後者有薩依德。但玩笑背後,是不輕鬆的事實。哥大大學報在開學首日的社論中,即以「東方主義已經過去了嗎?」為題,重申不要忘記薩依德的東方主義,反映一定的現實意義。這幾年來,阿拉伯學生與猶太學生,又或師生之間的衝突,時潛時浮,張力十分。

哥大的大學報每天出版,全權由哥大新聞系的學生負責,這則社論可說代表了一個有自覺性學生群體的一種訴求。他們呼吁須警惕來自東方主義的陷阱,避免淪為政治的工具,在校園裡製造族群敵視或仇恨的情緒心理與行為,不期望破壞一個常年累月所建立起的自由空間。

所謂的東方主義,已不再只限於遠東或中東地域;或把東方與西方,放在不平等的權力框架,劃分出殖民與被殖民的情境。如今,它更多是指向不平等權力所營造出一種人為敵視、制度歧視與霸權意識。權力,成為一切衡量的基準。

由此看來,薩依德仍被需要著。這種需要也說明了維護一個理性與成熟自由空間的困難。除了必須培養對尊重多元與差異的成熟態度,也需要擁有公平與平等的制度,來維繫一個有活力但不情緒的自由空間,容許各種衝撞、激盪、磨琢等思維的萌發。於是哥大對他的精神召喚,在他逝世後不曾減弱。

著名學者泰瑞.伊格頓(Terry Eagleton)曾在《理論之後》(After Theory)述說,我們正生活在一個被各種文化理論包圍的時代,但有些理論具有特定的歷史與文化情境,以及不同的政治環境,所以這些被創造的五花八門的理論,正逐漸失去一種涵蓋性的普世意義及優勢,其中也論及了薩依德的東方主義。但我想,有些理論會生長出自身的生命,脫離僵化的理論框架,形成一種具有制衡力量的自覺與抵抗意識。這也是何以薩依德的思想,已內化成為一部份人的精神需求,永遠的被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