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17 20:17:55小鼠

流浪者之胃

臨行前的一個聚會上,還沒醉的S晃著酒杯這麼問:

「是去流浪的嗎?」

在朋友剛裝潢好、像極了樣品屋的公寓裡,溫暖的橘黃色燈光四處流洩,晃動的人影夾雜著杯盤刀叉碰撞聲,除了食物的香氣,空氣中還嗅得到一股木質地板的氣味,令人昏昏欲睡。

「是吧,是去流浪的吧!」雖然從不願正面這樣說,雖然流浪已經被濫用到令人做噁的地步,但如果不是流浪,那又是什麼呢?

在往倫敦去的飛機上睡得一蹋糊塗,一附毫無準備迎接什麼新生活的模樣,睡夢中,飛機引擎聲轟隆作響,不穩定的氣流不時搖晃著無數個被擠在狹小座位裡的肉身,白色的、黑色的、咖啡色的、黃色的、粉紅色的肉身……在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片刻裡,好幾次都以為自己只是坐上了長途巴士,就像每個月的例行公事那樣,在回家的路上。不特別期待,也沒有感傷。機艙外延續著起飛前的黑,下意識看了一下手表,指針指向十一點四十八分。消失的十小時,我想,為得只是把自己從一個黑夜推向另一個黑夜?一個不對的時間,一個不對的肉身,消化著不對的食物……

距離降落時間尚有兩個鐘頭,空服員迫不及待地分送著飛機餐,還周到地告訴我這一餐吃的是早餐。我真該好好感謝她的,在此之前的十二個小時,我已經連續吃了三份晚餐。先是和前來送機的家人在機場地下室餐廳吃了一頓漢堡王;不過才半個鐘頭,我又飛往香港的航班上吃了一份雞肉鮮蝦飯;在香港機場停留約莫一個小時之後,我的胃又馬不停蹄地享用了一餐據說是雞肉義大利麵的飛機餐。於是呢,我開始想像關於流浪者的胃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可以一下子裝很多,也可以什麼都沒有,努力抵抗著造物者賜與人們最邪惡的存在──不論如何,飢餓總是會降臨,即使你吃下再多的食物,仍無法為下一次的飢餓預作準備。

「咳咳!」一份過鹹的英格蘭早餐,讓我不住地輕咳了幾聲。也許是剛睡醒的緣故,我吃的有些慢,鄰座一對英國夫婦都已經開始喝起餐後酒了,我還在努力將又硬又冷的白麵包往嘴裡塞。幾分鐘不到,剛送來餐點的女空服員已經開始回收餐盤,在我還沒來得急開口表達我還想繼續吃之前,她便面帶微笑無禮地收走了我的英格蘭早餐。看她翹著臀、踩著愉悅步伐離去的背影,心中不免一陣咒罵,想告訴她「嘿,這可是流浪者之胃!一個正努力練習為飢餓預作準備的胃哪……」

(圖說)上個月底搬離了那個冷漠的白人住宿家庭,在溫布敦找了一個新落腳處,房東是一個大老黑,說是奈及利亞來的。房間不算小,衣櫥、書桌、床、檯燈、收音機該有的都有,衣櫥裡還有一雙前人留下來的室內拖鞋和一床羊毛毯。剛搬進去的第一夜,什麼都沒準備,只好將羊毛毯鋪在床上當成臨時床單,聽著收音機裡播放的黑人鄉村音樂,配上房裡昏暗的燈光、惱人的跳蚤和來不及打開的行李,整個房間就這麼充滿了廉價旅館的氣味......而我,可不正是一個廉價的旅人哪!?
小鼠 2009-02-09 23:59:38

Hi Fish,
謝謝你的留言,想必你說的坐火車十多分鐘,是指倫敦吧?跟你招認一下,我已經回台灣囉。不過現在溫布頓那個地方,我可是很熟了呢,前幾個月才又飛去一次。猜你是住VAXHALL或SUTTON吧?不管是在倫敦還是台灣,都可以出來喝杯咖啡的^^
聽說倫敦下大雪中,請務必保重唷~

fish 2009-02-04 06:21:48

Hi, 透過朋友的網站,發現你的。而且發現你離我好近。坐火車約十多分鐘。
有空到我家坐坐,喝咖啡
一個人在外要保重
有什麼需要,說一聲
F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