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具有感同身受的同理心？

褚志斌　(芝加哥大學博士後研究員)

正常的人類具有同理心，能夠對別人的受傷或是不幸遭遇感同身受。許多人依此認定人類比其他動物高等。多數科學家也不認為動物是有感同身受的同理心。然而，最近一篇刊登在科學(Science)上的老鼠研究論文卻挑戰了這種觀點。(D. Langford et al, Science, Vol. 312, no. 5782, pp.1967-1970, 2006)

加拿大魁北克蒙特羅麥基爾大學(McGill University in Montreal, Canada)的心理系和疼痛研究中心的Jeffrey Mogil的研究團隊指出，老鼠看到夥伴受痛苦折磨時，會對疼痛變得更敏感。Mogil等人在老鼠的肚子注射醋酸溶液。單獨一隻的老鼠其反應就像典型的醋酸扭體實驗反應(acetic acid writhing test behavior)，會持續舒張牠們的身體，並將腳伸長。研究者發現，如果把老鼠和牠們另外一隻至少相處過一周的同伴放在一起，並放在玻璃樹脂圓柱 (Plexiglas cylinder)中觀察，則老鼠的疼痛反應時間會延長。但是如果是和一隻陌生的老鼠放在一起，則老鼠的疼痛反應時間並不會改變。

研究者也在老鼠的腳掌注射福馬林(甲醛、formalin)，讓老鼠去舔疼痛的腳掌。成對的老鼠被注射低劑量或是高劑量的福馬林，注射高劑量的老鼠們舔腳掌的時間會比較長，因為比較痛。當把注射低劑量的老鼠和注射高劑量的老鼠放在一起，則注射低劑量的老鼠舔腳掌的時間會變長，注射高劑量的老鼠舔腳掌的時間則會變短。最後，研究團隊加進一種新的疼痛實驗：測試老鼠把腳掌從地面一個發熱的點上面移開的時間。研究者把籠子中的一隻老鼠進行熱點移開實驗，另外一隻老鼠則進行醋酸扭體實驗。結果發現，當老鼠看到同伴因為被注射醋酸而疼痛扭體時，牠會更快地將腳掌從熱點上移開。這個實驗非常重要，因為它證明了老鼠並不是單純地模仿同伴的動作。Mogil認為這個實驗證實了老鼠能夠體會同伴的痛苦。

不過仍有科學家和哲學家不認同這個解讀。他們認為感同身受的同理心應該是沒有利益取向的。老鼠的實驗中，老鼠展現的行為是意圖減少所遭受的疼痛，但是人類去同情別人的遭遇則對自己並無好處。而且老鼠只對相處過至少一周的同伴產生反應，人類則會去對陌生人的遭遇感同身受。神經生物學家則指出扭體和舔腳指是老鼠的脊髓反射反應，和意識並無直接關聯，因此這篇論文的研究僅只是顯示老鼠會因為其他老鼠的反應而改變其反射反應。Mogil等人則認為老鼠的這種反應是一種情緒感染(emotional contagion)，情緒感染並不需要牽涉到很深層的大腦思考。但是情緒感染卻被心理學家認為是演變成同理心的初始步驟。就像嬰兒室裡面的嬰兒，當一個哭了，其他的嬰兒都會跟著哭，他們未必知道最開始哭的嬰兒究竟是因為尿布濕了而哭？還是因為肚子餓了而哭？不過他們卻能感受到其它嬰兒的難過而跟著哭，這在日後成長過程中會演變成同情心和同理心。無論如何，Mogil團隊的研究讓科學家對動物的心理感受瞭解更深一層。